恍然間，又是一天過去了。

預料中的紫府山依然不見蹤影，四周只有無邊無際的黑色。

“不太對勁?！币恢弊诖^的老人忽然說道：“為什么還沒到達紫府山？”

無忌和嬴亦然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由得緊張起來。

“先生，你能肯定么？”嬴亦然大聲問道：“會不會是我們走錯方向，錯過了？”

老人搖搖頭。他一直在觀察頭頂如星辰般的亮光，可以肯定是一直沿著既定方向前進。

“那……會不會還沒到？”

“紫府山是一座山峰，又不是細小的物事，怎么可能逃過我的聽音辨位？”老人轉(zhuǎn)過頭，看了無忌一眼：“無忌，以你的估計，天池有多大？我們有沒有走到天池的中央？”

無忌停住了船槳，沉思了片刻。

“先生，你的聽音辨位，能夠探測多少里以內(nèi)的目標？”

“三十里以內(nèi)?！崩先似届o的說道，仿佛這根本不是一個值得驕傲的事情。

無忌吃了一驚。老人盤腿坐在船頭，無忌有時候會看到他撮唇長嘯，就已經(jīng)猜到他在用類似蝙蝠回音定位的辦法在確定前方是否有障礙，但是他沒想到老人的探測距離遠達三十里。

“我的命系是靈龜，童蒙起就修習龜息，至今已逾五十年?！币姛o忌吃驚，老人淡淡的解釋了一句。“此地空曠，沒有雜音和干擾，只要紫府山方圓不小于百步，我可以確保三十里以內(nèi)不會出現(xiàn)誤判。”

無忌抬起頭，看著漆黑的穹頂，看著穹頂星星般的光點，突然說道：“先生，這里有多高？”

“十五里，誤差不會超過兩里?！?/p>

“那你有沒有覺得那些光點變得大了一些？”

老人也抬起頭，看了片刻，搖搖頭?！拔覜]看出有什么變化。不過，我的目力不如你，也許你是對的。怎么，你覺得變大了？”

無忌點點頭。他沒有老人那種聽音辨位的能力，但是他的目力好。按老人的說法，他已經(jīng)一只腳踏在了先天意眼的門檻上，肉眼的視力就算不能和傳說中的箭神相比，至少也有近乎箭圣的水準。

他注意到了那些亮點的細微變化。

在黑暗中，如果沒有參照物，就算看到一個亮點，他也無法判斷那個亮點的距離?？墒牵斔苿拥臅r候，通過角度的細微變化，他能大致計算出距離。

在進入天池之前，他和嬴亦然在沙灘上追逐的時候，他就開始注意這一點。在天池上劃行了兩天一夜，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計算和驗證，他已經(jīng)大致算出了穹頂?shù)母叨取?/p>

在他看來，穹頂其實并不算高，大概二十里左右，之所以看起來很高，是因為光線太暗，給人一種很高遠的錯覺。

根據(jù)穹頂?shù)母叨?，再根?jù)不同亮點之間的距離變化，他大致可以確定，天池的寬度應該有一百五十里左右。如果紫府山真如老人所說在天池中央，那他們應該已經(jīng)到了。

可是，方圓六十里以內(nèi)，老人都沒有探查到任何山峰。

“是的，我覺得水位似乎上升了不少?！睙o忌低下頭，借著嬴亦然掌中的火焰，打量著船邊的湖水。湖水幽暗，火光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區(qū)域，很快就被黑暗吞沒了?！拔矣X得穹頂原本應該有二十里左右?！?/p>

老人還沒說話，嬴亦然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說，湖水上漲了三到五里，紫府山被湖水淹沒了？”

無忌點點頭。他和老人估計的結(jié)果之間有三五里的差距，如果兩人都沒錯的話，那紫府山的確有可能沉到了水下。就算沒有完全沉入水下，如果只剩下一小部分在水面上，老人也未必就分辨得出來。

聲音的分辨率原本就不如光線，特別是在超長距離上。

“這很簡單?！崩先似鹕砻摰敉庖拢〕鲆桓K子系在腰間?！拔业剿锶ヌ揭惶?，便知虛實。”

“那怎么行，水里太冷了?！辟嗳获g然變色：“先生，你會凍死的。”

“十息以內(nèi)，我還撐得住?！崩先诵πΓ骸澳銈冏龊镁任业臏蕚渚褪橇恕！?/p>

嬴亦然還要再說，無忌攔住了她，從懷里掏出紫血龍芝，打開盒蓋，塞到她的手里?！澳阆日{(diào)息，做好救治先生的準備，我助先生一臂之力?！?/p>

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坝心阆嘀乙苍S可以多支撐十息，只要紫府山在三十里以內(nèi)，我就能找到它。”

無忌笑了，沒有多說什么，蹲在老人面前，解下他的鞋襪，雙掌貼在老人的腳心涌泉穴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天門一麻，濃郁的元氣從天門涌入，電光在腦海中閃現(xiàn)，慢慢旋轉(zhuǎn)。數(shù)十息之后，旋轉(zhuǎn)的元氣化作一團有若實質(zhì)的熱流。

無忌翹起舌尖，舌頂上腭，將熱流引下，沿著壬脈，直到胸口膻中，又一分為二，涌入雙掌，從勞宮穴涌出，緩緩注入老人的涌泉穴。

老人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連眼睛都變亮了幾分。他又驚又喜：“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快就修成了小周天，接通了先天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