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反了。
姬齊駕崩了。
兩個消息石破天驚,在一夕之間傳遍了武陽城。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是任何人都未曾料想到的事情。
今夜,對于武陽城而言注定無眠。
四大禁軍在第一時間封鎖了王城,李世子不知所蹤。
三府九司的司命府主連夜趕往神御宮,擁立太子姬權(quán)承接天命,登基繼位。姬權(quán)當(dāng)即下發(fā)詔書,全城搜捕李丹青,誓要為先帝報仇雪恨。
與此同時,二皇子姬斐的府門外,大批兵馬趕到,以逆賊尚未落網(wǎng),需要保護皇子安全為由,將之囚禁府內(nèi)。
同時與二皇子來往密切的圭玉府?dāng)?shù)位府幕被解職,太學(xué)閣三位紅袍學(xué)士入獄,萬冊c玉政c大良三座司府,亦有數(shù)位要員,被停職待命。
武陽城風(fēng)聲鶴泣,城外封臣的甲士將王都圍得密不透風(fēng),城內(nèi)在街道上巡邏的士卒絡(luò)繹不絕。
一夜之間,武陽朝的天變了
武陽城的百姓今夜大都一夜未眠,而世子府中的眾人,今夜更是無眠。
從昨天夜里,那姬齊被李丹青所殺的消息傳來之前,大批甲士便圍堵在了世子府外,限制了眾人的出入。
天色方才蒙蒙亮,世子府中已經(jīng)擔(dān)心了足足一夜的眾人大都愁眉不展。
眾人圍坐在后院的涼亭中,你看我,我看你,幾次欲說些什么,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大大出乎了眾人的預(yù)料,也超出眾人的能力范圍。
甚至直到這時,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尚且未有從這個駭人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不行!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我要出去!”劉言真在這時打破了眾人之間那死一般的靜默,她一拍桌板站起身子,如此言罷,就氣沖沖的就要走向院外。
身旁的夏弦音見狀,伸手便拉住了對方的衣角。
“你現(xiàn)在出去,且不說以你的修為能不能闖出那玄武軍布下的兵陣,就是真的讓你殺出了一條血路,那之后呢?你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夏弦音大聲的說道。
“此刻這些玄武軍將我們困在這世子府,顯然是因為李丹青還未被他們尋到,我們對他們而言還有些用處,同時他們也無法證明我們牽扯到李丹青的事情中來,你現(xiàn)在抗旨出府,那不就正好給了他們對我們動手的理由嗎?”
夏弦音的話,并沒有半點問題可尋,無論是邏輯還是內(nèi)容,都讓劉言真挑不出半點毛病,但正是因為這番話的無懈可擊,讓劉言真意識到眾人的處境是如何的艱難。
對李丹青的擔(dān)憂,因為無從宣泄,從而化作了洶涌的怒火。她怒目看向夏弦音,大聲的問道:“那怎么辦?難道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他被這些人逮???”
“殺出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劉言真的話相比于夏弦音的冷靜,明顯是兩個極端。
她意氣用事,也從不考慮后果。
這樣的做法于旁觀者看來固然不智,但于當(dāng)事者而言,卻多出了幾分煽動力。
夏弦音能明顯感覺到,隨著劉言真這話出口,周圍的眾人的臉上竟然紛紛露出了意動之色。
人在絕望下總是容易做出不智且沖動的決定,這是人性使然,與聰慧與否關(guān)系不大。
夏弦音并不愿意事態(tài)發(fā)展那般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皺了皺眉頭,隨即言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沖動行事?!?/p>
“我也不想沖動,但現(xiàn)在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劉言真大聲的反問道。
夏弦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許,她側(cè)頭看向一旁的青竹,青竹顯然也明白她的心思在那時走上了前來,沉眸說道:“你們信任世子嗎?”
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但在短暫的錯愕后,眾人還是點了點頭。
青竹見狀便又言道:“他這個人雖然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做事不著邊際,但在大是大非之上,卻從未馬虎過?!?/p>
“當(dāng)初他會為了應(yīng)水郡的百姓孤身面對四十萬幽云大軍,便可見他是知曉大意的?!?/p>
“即使他真的與姬齊之間有這些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也斷不可能干出弒君之事,更何況他做事素來沉穩(wěn),就算真的想要弒君,也一定會給自己留下后路,如此莽撞的舉動,你覺得是出自他手嗎?”
青竹的詢問讓眾人在那時紛紛一愣,寧繡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抬頭看向青竹問道:“溫君師姐的意思是”
“這事我以為斷不會是院長所為?!鼻?/p>
竹斬釘截鐵的言道。
這話倒也點醒了在場眾人,她們的臉色一變,洛安安起身說道:“我亦覺得院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起先事發(fā)突然,根本來不及細(xì)想,此刻聽溫君師姐這番分析,我亦覺得有理,這其中恐怕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隱情?!?/p>
“那小混蛋,雖然混蛋,但可不是個傻子,他就算
要殺人,怕是也得做得漂漂亮亮,怎么可能弄得滿城皆知?”這時,素來與李丹青不對付的師子駒卻也出聲言道。
老人畢竟見多識廣,聽他此言,眾人也算是慢慢理清了頭緒,嗅出了這其中的不尋常。
夏弦音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她心底倒是也有這樣的預(yù)感,但卻無法在一時之間,說得條理清楚,她看向青竹,朝著對方遞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她方才可是當(dāng)真害怕,自己壓不住眼前這群人,讓她們鬧出些禍端,到時候若是李丹青歸來,反倒是眾人有了三場兩頓,她當(dāng)是不知道該如何與李丹青言說。
青竹見狀朝著她點了點頭,夏弦音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她沉了沉心神,隨即又言道:“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現(xiàn)在才要冷靜,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我們要做的是想辦法讓自己好生生的活下去,讓他不要為了我們殫精竭慮,這才是如今我們能幫到他的最好的辦法?!?/p>
冷靜下來的眾人聽聞此言,紛紛點頭。
但一旁的姜羽卻在這時,幽幽的問了句:“那萬一”
“我是說萬一,真的是院長殺了先帝呢”
這個問題出口,方才燃起些許希望的眾人頓時又臉色一變,府門中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夏弦音咬了咬牙,伸手感受了一番袖口中淵虎傳來的冰冷的觸感,然后她輕聲說道:“如若真是如此?!?/p>
“那我相信他一定有非得這么做的理由,而我會堅定的站在他身邊,無論如何,不會讓他死在我的前面!”
這話,女孩說得斬釘截鐵,不容半點質(zhì)疑。
周圍的眾人聞言驀然,雖不接話,但眉宇間在那一瞬間閃過的決然,大抵也已經(jīng)將她們的心跡展露無遺。
李丹青從床榻上坐起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放亮,街道外沒有半點往日的喧囂,只是時不時有甲士巡邏是甲胄碰撞發(fā)出的聲音傳來。
他睜開眼,入目的是周遭陌生至極的場景,房間陳設(shè)簡單,像是一處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地界。
但這樣的尋常,卻又透露著不尋常!李丹青心頭咯噔一聲,他忙不迭的起身,但想了想又覺不對,索性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