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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以己度人

時間拉回到昨日。

從神御宮離去的李丹青并沒有回到世子府。

他找了個酒館,一個人坐在角落。

喝了一壺又一壺。

李世子并不是一個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事實上他的前半生大都在失敗中度過。

但這次不一樣。

李射轅的歸來打破了李丹青所有的計劃。

白狼軍會假手于人,而他則被徹底攔在了武陽權(quán)利中心之外,只要這一陣子的風(fēng)聲過去,是殺是剮,也只是姬齊與三府九司等人一念之間的事情。

而擺在李丹青面前的選擇,卻無非兩者而已。

要么離開武陽城,去到應(yīng)水郡那樣的地界,不問世事,隱居山林,或可保一世平安。

要么

那時,已經(jīng)喝得爛醉的李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懷中的冥王令

雖然李丹青從未見過,但他卻知道,姬齊的左右一定藏著武君級別的護衛(wèi),平日里不可得見,但一旦真的對姬齊動手,武君境的強者會在頃刻間,將他鎮(zhèn)壓。

但姬齊雖然殺不得,可憑著永生殿的手段,想要殺李射轅倒不是什么難事

可姬齊不是什么好東西,那永生殿的手段更是堪稱殘忍。

玉錦c張囚c趙權(quán)c孫禹c楊通甚至十萬青云軍以及百萬計的應(yīng)水郡難民,從某種意義上,也都是或直接或間接的死于永生殿的手中。

與他們合作

李丹青心如亂麻。

忽然天色暗了些許。

當(dāng)然那時時辰已經(jīng)過了亥時,本就是深夜了,天色也早已暗了下來。

但酒肆中點著燭火,周遭的酒客亦在大聲喧嘩,或為國家大事,或為賭桌與勾欄之事。

可那一瞬間,仿佛有一道薄薄的紗帳將李丹青籠罩其中。

燭火暗了幾分,周遭的喧嘩聲也戛然而止。

李世子雖然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但還是察覺到了這詭異的變化,他收回了放在懷里撫摸著冥王令的手,抬頭看向前方。

入目的卻是一位身著黑衣的老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跟前,在他的對側(cè)坐下了身子。

他的周身縈繞著一股陰冷的氣機,臉上爬滿了宛如毒蛇一般的密密褶皺,而隨著他的到來,周遭的一切仿佛被隔絕在了這方天地之外,除了眼前的老人,一切景象都變得模糊與不真切起來。

“你是誰”醉眼朦朧的李世子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者。

身著黑衣的老人倒也并不急著說些什么,只是伸手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自顧自飲下一杯,然后便神情平靜的盯著李丹青,不言不語。

就像是,在等待著些什么。

李世子搖了搖頭,讓腦袋中的暈眩感緩和了些許。

而短暫的清明也讓李世子終于認出眼前這個老得不像話的老人。

“殷無疆!”他發(fā)出一聲驚呼,身子微微后仰。

天鑒司的大司命,無論資歷,還是手中握有的權(quán)柄。

放眼整個武陽朝也都是最頂尖的那么一小撮人之一。

哪怕是姬齊見了,也得恭恭敬敬的稱呼他一聲殷司命,直呼其名顯然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但老人的臉上并不見任何惱怒之色,他只是端起了酒壺,給李丹青也倒上了一杯酒,嘴里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李丹青的酒意在這一瞬間醒了大半,他神情警惕的盯著殷無疆,并不接話。

老人也不催促,獨自端起酒杯,飲下一口,然后再倒上一杯

李丹青有些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終于在那時開口言道:“你是為誰來打探消息的?”

“姬齊還是郢相君?”

老人聞言,滿是褶皺的臉上浮出一抹有些陰森的笑容:“你覺得現(xiàn)在的你,值得他們來打探嗎?”

殷無疆的話,有些直白,直白得近乎殘忍。

李丹青愣了愣,隨即面露苦笑。

“也是。”他自嘲著言道,然后抬頭看向老人,問道:“所以,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老人又飲下了一杯酒,神情平靜:“我問過了。”

李丹青又是一愣,隨即他歪著頭想了想,慘然笑道:“覺得自己可笑,覺得自己天真?!?/p>

“自以為掌握了一切,卻不想只是別人手里的玩物?!?/p>

“就這些嗎?”老人又飲下了一杯酒,如此問道。

李丹青皺了皺眉頭,有

些不解。

但這一次殷無疆并沒有賣關(guān)子,他看向李丹青言道:“不就得孤獨嗎?”

“孤獨?”李丹青愣了愣,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字眼。

孑然一身,形單影只。

哪怕是曾經(jīng)最要好朋友

,也與他背道而馳。

每個人都是敵人,每個人都不值得信任。

不就是孤獨嗎?

李丹青有些恍然,他對這個叫殷無疆的老人并沒有什么好感,哪怕此刻他是唯一一個愿意與他對坐的人,李丹青對他依然抱有警惕。

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老人這番話,一語中的。

李世子提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說得對,就是孤獨?!?/p>

老人在這時用他那雙宛如枯井的渾濁眼眸,直直的盯著李丹青,用一種格外鄭重的語氣言道:“那就記住這份孤獨,仔細品味,這會是你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基?!?/p>

李丹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自問自己絕對算得上一個聰明人,在武陽城裝瘋賣傻這些年,他騙過了許多人。

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的聰慧。

但今日無論是殷無疆到來的目的,還是他從一開始說的每一個字眼,李丹青都聽不明白。

他不知道是應(yīng)該懷疑這位天鑒司的大司命在故弄玄虛,還是懷疑自己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聰明。

“大司命到底想說什么?”李丹青皺著眉頭問道。

他并不是一個特別有耐心的人,尤其是現(xiàn)在,更是如此。

但殷無疆似乎有意磨礪他的性子,并不在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第二個問題,你想要什么?”

李丹青有些不悅:“我似乎并沒有回答大司命問題的義務(wù)吧?”

殷無疆又笑了笑。

咧開的嘴角,牽動著滿是褶皺的臉上皮膚,讓這個笑容看上去

依舊陰森。

那模樣像極一位在引誘凡人進行一場出賣靈魂的交易的惡魔。

“這樣吧,為了以示誠意,世子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同樣回答世子一個問題。”

老人這樣言道。

李丹青倒是愿意接受這樣的交易,至少從明面上看,他是公平的。

只是

老人說完這話便陷入了沉默,并無再多言的意思。

“我已經(jīng)回答過你的問題了,現(xiàn)在該大司命了?!崩畹で嗪眯奶嵝训?。

“不,該世子你了?!币鬅o疆悶聲應(yīng)道。

李丹青眉頭一皺,正要據(jù)理力爭。

“規(guī)矩從立下那一刻,才成為規(guī)矩?!崩先藚s眼觀鼻鼻觀心的言道。

“”

李丹青愈發(fā)確定自己方才的感覺,這老頭子就是個惡魔。

還是不講理的那種。

但最后李世子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報仇?!彼@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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