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古怪的場景。
李丹青扶著張囚,咬著牙,像是烏龜一般艱難的前行在烈陽神梯上。
冉櫻三人同樣面露殺機,在距離他們身后不過十余道臺階的地方拼命的想要追上。
這看上去并不算遠的距離,雙方都走得很用力,可偏偏誰也無法拉開或者縮短雙方之間的距離。
張囚神情有些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扶著他的身子,額頭上青筋暴起的李丹青。
他當然希望李丹青能夠幫他,但在冉櫻給出了承諾后,他卻沒有真的認為李丹青還可能幫他。
“為什么”猶豫了一會的張囚,還是問出了那個略顯矯情的問題。
李丹青咬著牙又帶著張囚朝上邁出一步,然后沉聲道:“別用這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可不想讓言真又找到新的素材,弄出一本院長山主相愛相殺記”
“嗯”李丹青的話顯然不是未有拜讀過劉言真大作的張囚可以理解的。
張囚皺了皺眉頭,神情越發(fā)困惑。
李丹青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追來的三人。
冉櫻感受到了李丹青的目光大聲言道:“李院長我不想為難你你沒有必要卷入這場紛爭,救了他然后陽山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男人做事要你女人教”李丹青沒好氣的回了句,說著又咬著牙邁上一步階梯。
這時他方才看向困惑的張囚言道:“孫禹死了?!?/p>
聽聞此言的張囚臉色一變,聲音忽然有些打顫:“什么什么時候的事”
“我們來冬青院前兩日的事情。”
“他聽說了你們尋到了破開昊陽頂秘密的辦法,不愿將陽山拱手送給郢家的孫禹準備最后一搏,獨自前往昊陽頂。但死在了前往陽山的路上”李丹青將張囚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看在眼里,他并不認為張囚此刻震驚是佯裝出來的東西。
“所以,別多想,我不是為了幫你,更不是為了勞什子陽山傳承?!?/p>
“只是那家伙待我不錯,到死他還想著守著他的陽山,我只是不想辜負他而已?!?/p>
張囚用了一會時間方才消化完這些消息,然后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們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張囚低聲自語道。
“他們”李丹青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李丹青你是個聰明人。你覺得我做錯了嗎”張囚卻問道。
李丹青聞言,沒有說話,只是朝著張囚遞去了一道“你是白癡嗎”的眼神。
張囚自然感受到了這一點,他苦笑一聲,又言道:“你也好,趙權(quán)也好,甚至楊通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家伙都覺得我是叛徒,對嗎”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再這么下去,陽山就不再是陽山了”
“一座幾十年未有飛升的圣山,對于朝廷而言只是累贅”
“你以為我不知道孫禹在想什么嗎你以為我不知道趙權(quán)在想什么嗎”
“他們想著忍辱負重,查明真相,然后帶著陽山飛升,重整雄風(fēng),想要讓陽山的火,在北地燎天”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從四十年前,幽云俯首之后,陽山就是棄子郢相君的父親,郢平候親上陽山,取走陽山的半塊圣山基石朝廷從那時就已經(jīng)算好了要瓦解陽山,要將陽山的權(quán)柄收回朝廷”
“呵呵他們想要臉面,想要堂堂正正,那多容易,振臂吼上幾聲,再舍掉自己的性命,然后就名垂青史可陽山呢還不是拱手讓人”
“張囚和他們不一樣。”
“我躬得下身子,做得了別人的狗。只可惜師尊不明白能趴在地上的狗,有時候才能做到站直了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張囚語氣平靜的說道,李丹青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別跟我坦白你的心路歷程,我沒興趣聽,我說了,我只是為了那個家伙而已。”
張囚又苦笑一聲:“我也沒想到,這些我一個人憋了幾十年的話,會跟你這個混蛋說。”
“我應(yīng)該感到榮幸嗎”李丹青咬著牙回應(yīng)道,又費盡力氣朝著下一個臺階邁出一步。
“大可不必?!睆埱魮u了搖頭,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冉櫻等人在冉鈴鷹瞳的幫助下,又接連走上兩道階梯,依照著這個速度,追上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張囚的手腕還在不斷淌血,他的臉色也因為失血有些發(fā)白。
“我從來不覺得我比誰高尚,我和孫禹比起來,我們只是用了不同的辦法去做的同樣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