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黑暗的房間中,正端著酒杯就要仰頭飲下的孫禹打了個噴嚏。
“又是哪個混蛋再背后說我壞話”
他罵罵咧咧的言道,將手中的酒杯放下。
“這陽山上下,罵你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我以為這點自知之明,你還是有的?!?/p>
他的對側(cè),一道聲音傳來,語氣冰冷,讓人脊背生寒。
那人的身影也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容貌,只是從身形的輪廓中大抵可以推斷出,對方是個男子。
“只有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才會罵本山主,本山主才不在乎。”孫禹拂袖言道。
“真不在乎”對側(cè)之人低聲反問道。
“不在乎”孫禹語氣篤定的言道。
“誰都不在乎”對側(cè)之人又問道,這一次卻有意在“都”字上咬了重音,似乎意有所指。
孫禹一愣,再次提起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有了那么一息不到的遲疑,但下一刻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人生得意須盡歡,我自己逍遙自在,哪里有時間去管旁人的閑話。”他這般說道。
對側(cè)之人似乎看出了些什么,黑暗中那雙幽冷的眸中一道光芒閃過,他卻并不點破,又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問道:“這么說來,那位李世子似乎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聰明”
“能騙過天下所有人,恐怕就不是聰明那么簡單了?!睂O禹想著那日被李丹青逼著現(xiàn)身的場景,撇了撇嘴,這樣說道。
“你把龍象混元給他了”那人又問道。
“那可是咱們陽山的絕學你就這么輕易給了他”
“陽山都沒了,要那些絕學有什么用,到最后還不是便宜了別人,說不定這個人情,日后還能救我們一命,也尚未可知?!睂O禹不以為意的言道。
對側(cè)之人聞言眉頭微皺:“你這么相信他”
孫禹正在舉杯的手在那時一頓,轉(zhuǎn)頭看向?qū)Ψ?,渙散的目光在那一刻凝實。
在那般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下,對側(cè)之人的身子忽然有些僵硬,一股無形的壓力將他籠罩,讓他的呼吸都在這時變得有些困難。
就在那股巨大的壓力要將他壓垮之前,孫禹忽然笑了起來。
他仰頭將最后一杯酒飲盡,站起身子。
“這武陽朝我誰也不相信?!?/p>
他這般說罷,轉(zhuǎn)身推開了酒館的房門,邁步離去。
唯留下那人還呆呆坐在那處,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似乎還未有從方才那股排山倒海似的威壓中緩過勁來。
那張白紙黑字寫著的契書讓夏弦音啞口無言。
她有些發(fā)愣,童越的臉上卻笑意更甚這位夏司命的性子倒是與上面的人所言的如出一轍,這也是為什么他敢?guī)е茏觽兦皝碜ト说木売伞?/p>
“夏司命身為天鑒司的少司命想來不會知法犯法,阻攔我捉拿嫌犯吧”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尚且還站在李丹青跟前的夏弦音,如此言道。
夏弦音的身子明顯一顫,她很明白這群永安武館的人背后肯定還有其他人在指使他們,否則斷沒有必要費盡心機的為難李丹青。而一旦李丹青真的被他們抓走,能不能屈打成招夏弦音拿捏不準,但一頓皮肉之苦是決計無法避免的事情。
可若是她強行攔住,且不說會不會落人口實,丟了天鑒司的差事,讓她為父洗刷冤屈的計劃泡湯,單是她自己所素來的信奉的道理,也讓她難以去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的雙拳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嘴唇仿佛要被銀牙咬破一般,有些許血痕浮現(xiàn),卻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那日戌時之后,李世子一直在我房中?!倍驮谘劭粗切┪漯^的弟子就要將李丹青擄走之時,一道清澈的聲音卻忽然從街頭傳來。
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紛紛側(cè)頭望去,卻是那魚兒樓的玉錦姑娘。
她雙手端在身前,邁步盈盈朝著此處走來。
夏弦音等人見狀,皆是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而童越一行人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半路殺出這樣一位程咬金來,他的眉頭一皺,面露猙獰之色。
“玉錦姑娘”他示意那些上前的弟子們稍安勿躁,轉(zhuǎn)頭看向走來的女子,言道:“事關(guān)人命的大事,玉錦姑娘一個生意人,最好就不要參與了吧”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幾乎已經(jīng)溢了出來。
這時的玉錦已經(jīng)走到了童越的跟前,她一位身無半點修為的少女,在童越巨大的壓力下,臉色微微泛白,顯然有些不適。
但她還是咬了咬牙,挺直了自己的身板,言道:“玉錦只是婦道人家不假,但也明白殺人償命的道理?!?/p>
“館主的弟子死了,館主要為他們報仇雪恨,那些死去的人才能安息。”
“但前提是,館主得找對了兇手這一切才有意義,可館主弟子遇害的那天夜里,李世子都待在魚兒樓,館主要找兇手,恐怕還得從別處入手?!?/p>
玉錦的話顯然已經(jīng)表明了他要袒護李丹青的態(tài)度,童越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直直的盯著玉錦沉聲道:“我說的是戌時之后,玉錦姑娘可記清楚了李世子到底是什么時候到的你魚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