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邊拿過簡晳手中的包，簡晳掙了下，還是被他拎走。陸平南殷勤地拉開車門，“你車做保養(yǎng)還要幾天？”

“明天就能取。”簡皙的車昨天送去4S店了，都是打車上下班。

“那我明兒早上送你?！标懫侥献细瘪{，伸手從后座拿出一個精致的紙袋遞給她。

簡皙并沒有接。陸平南深吸氣，說：“皙皙，上次是我不對，喝了酒就發(fā)瘋，你別記心上。這個算是賠罪的禮物?！?/p>

簡皙的目光從紙袋移上他的臉，大學(xué)時，哪怕他多看她一眼，心都會砰砰砰地快要炸裂。長大了，成年了，經(jīng)歷了，最難抵擋的還是最初的心動。

這股心動跟著時間推移，那些出現(xiàn)過的異性，暫時都不足以替代。

簡皙認(rèn)心。

她接受了這份禮物，“謝謝?！?/p>

陸平南肩膀一松，這兩個字的意思就代表簡皙原諒了，簡直百試不爽。

到了香榭公寓，簡皙拿起包，“回去慢點開，明早上不用……”

話還沒說完，陸平南突然探身過來，聲音擦過耳垂，“別跟我客氣?！?/p>

他的手橫過簡皙腰間，解開她的安全帶。

簡皙下意識地躲開，而陸平南已經(jīng)正襟危坐了。

下車道別，直到尾燈消失不見，簡皙心里的小鹿才漸漸消停。

她轉(zhuǎn)過身，一個黑影突然從路邊的梧桐樹后閃了出來。

簡皙差點叫出聲，直到看清來者的臉——

皺著眉的賀燃。

簡皙松氣地拍了拍胸口，“嚇?biāo)牢伊?，還以為是……”

“是什么？”賀燃蔑著眼神，“劫財？劫色？”

簡皙被他這冷冰冰的語氣堵住了話，夜風(fēng)涼，她雙手環(huán)抱，食指勾著那個精致的紙袋。

“你怎么來了？”

賀燃嗤笑，他個頭高，在暮色里更顯壓迫，“這路是你修的？怎么，只準(zhǔn)小白臉來，爺們不讓來？”

這辣油似的回答讓簡皙心口發(fā)堵，她看到賀燃手里提著個東西，套了兩三個塑料袋，于是轉(zhuǎn)移話題，問：“拿的是什么？”

“管得著嗎你？”賀燃一想到剛才她和陸平南在車?yán)锏漠嬅?，就抑制不住地冒火?/p>

簡皙耐住好脾氣，保持笑臉，“真送鍋蓋給我嘗啊？”

路燈的光傾瀉而下，把賀燃的臉罩在光影構(gòu)成的三角形里，陰暗交界，陰晴難定。

他“嘁”了聲，“簡醫(yī)生，自作多情一個就算了，怎么，被那小白臉虐得還不夠？還想再找一個受受？”

簡皙臉色當(dāng)即冷了下去，擦肩就要走。

賀燃頓覺挫敗，卯足勁地刺激，“那男人有什么好？值當(dāng)你一而再地喜歡？有點品味成么？”

簡皙停下腳步，微微側(cè)頭，哼聲一笑，“我就喜歡長得帥的，你管得著嗎？”

原話奉還，賀燃啞口無言。

簡皙重新邁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像低八度的琴音。

“他那叫個屁的帥！”賀燃聲音驟大，提著塑料袋在她背后嚷，“油頭粉面就叫帥？你他媽信不信，老子腹肌比他雞|巴還要硬！”

簡皙猛地轉(zhuǎn)身，快步走到賀燃跟前：

“賀先生請你自重，我和你認(rèn)識不到兩星期，為了一堆破事兒產(chǎn)生無法避免的交集，這非我所愿，萍水相逢我以后還能對你有個好印象，但你再對我朋友胡亂評價——對不起，我會討厭你?！?/p>

平日人車不斷的道路，今晚竟安靜得離奇。

賀燃沉默片刻，突然嗤笑，居高臨下的眼神極為不屑，“你討厭一個人，還要跟他說‘對不起’？簡醫(yī)生，這可真他媽的裝?！?/p>

隔街傳來汽車鳴笛，像是一道旨意，暫停片刻的道路終于有車駛來。

大燈在閃，飛快而過。

借著極短時間的燈光，賀燃鎮(zhèn)住，他看到簡皙的眼睛里忍著快要奪眶的淚。

“你又有什么資格？我們很熟嗎？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

簡皙撂下話轉(zhuǎn)身，把眼淚給生生逼了回去。

女人無言的背影纖細(xì)又脆弱，直到消失小區(qū)大門，賀燃立在原地也沒有動彈一下。

安靜了，理智也回來了。賀燃從衣袋里掏出手機(jī)，翻出簡皙的號碼毫不猶豫地?fù)苓^去——

“對不起，您的號碼有誤，請查證后再撥。”

有誤？

怎么可能有誤，只是對方設(shè)置了黑名單，不想制造錯誤罷了。

賀燃提著袋子的手堪堪捏成實打?qū)嵉娜^，就在剛才簡皙笑問“是不是真送鍋蓋給我嘗？”的時候，他沒來得及說。

是啊，不僅有蓋，還有鍋。

鍋里有熱騰騰的雞湯，是外婆下午熬的。

而這次的雞，是照著她上次的方式殺的，殺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好。

賀燃垂手，把雞湯給放在了路邊，他雙手插袋踢著石子兒，走了幾步又回頭，自己的身影被路燈拉得真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