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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皇子揮拳

但凡帝王行事,必須得遵循禮數(shù),講究“師出有名”,因此,即便趙弘潤把自己最喜愛的觀賞物給糟蹋了,但大魏天子趙元偲還是得忍著怒氣開口詢問這個兒子,他為何要這么做的原因,盡管其中的緣由他心里非常清楚。

這不,明明心疼地心中滴血,大魏天子趙元偲還是接過了兒子遞過來的烤魚,接受了他赤裸裸的惡意,呃不,是“善意”。

“金鱗赬尾啊……”

遙想著曾經(jīng)在觀魚池內(nèi)歡快游動,如今卻已變成手中烹烤吃食的珍貴金鯉,大魏天子徐徐吸了口氣,語氣愈發(fā)和藹地問道:“我兒可知此魚的來歷?”

“是地方上送入宮中的皇貢之物吧,據(jù)說叫什么『金鱗赬尾』。”趙弘潤一副我對此很精通的神色。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大魏天子一連串的笑聲響了起來,盡管看似是在笑,可是他額角的青筋卻根根綻起,使得他的笑容變得十分詭異、違和。

『故意的!這逆子果真是故意的!』

臉上不露聲色,依舊在大笑,然而在內(nèi)心深處,大魏天子卻在恨聲咆哮。

見天子這幅模樣,三位熟悉天子的中書大臣驚駭?shù)孛嫔⒆?,他們哪里瞧不出此刻的天子正是怒火中燒,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可能。

然而這位膽大包天的八皇子趙弘潤,卻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態(tài)度,這份鎮(zhèn)定,真叫三位中書大臣大感驚佩。

一陣涔人的大笑聲之后,大魏天子將視線對準了兒子趙弘潤,故作不在意地問道:“明知是皇貢,我兒為何還這般糟蹋?是對朕心存怨言么?”

在場眾人聞言心中一凜。

天子發(fā)難了,這種時候,若是趙弘潤的回答不能使天子滿意,那么必定是被關到宗府面壁思過的下場。

然而,趙弘潤的表情依舊十分鎮(zhèn)定,他一臉疑惑地問道:“父皇這是說的哪里話,皇兒豈敢對父皇心存怨言?”

“只是不敢?如此說來,想還是想過的咯?”大魏天子的眼神更銳利了幾分,言辭咄咄逼人。

此時,就連老太監(jiān)童憲都嚇得縮了縮腦袋,其余兩名小太監(jiān)更是因為無法承受天子的震怒,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可是趙弘潤依舊不慌不忙,笑著迎合道:“父皇的疑心可真重啊,父皇乃皇兒生父,皇兒乃父皇親子,這父子二人,豈存有怨言之說?”說到這里,他咂了咂嘴,故作嘆息道:“皇兒是有苦衷的?!?/p>

“哦?”聽趙弘潤這么一說,大魏天子心中怒氣漸消,反而心生幾分好奇:“你有何苦衷?”

“是這樣的……”趙弘潤向天子拱了拱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前些日子,皇兒為了研制那只風箏,花費了不少銀兩……雖然當時向父皇討要了四十兩,不過父皇也應該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只風箏的成本而已,還未算上先前的失敗品。哎,為了造出那只風箏,皇兒前前后后花費了數(shù)百兩吶,以至于我逍遙閣……哦,不對,是我文昭閣內(nèi)的存銀不足,實在不足以供養(yǎng)皇兒與十名宗衛(wèi)的吃食。您也知道,即便是皇子身份,若想吃什么東西也是得向膳房支付銀兩的嘛,還有給宮內(nèi)小公公們的打賞……”

按照大魏祖制,宗府每個月都會支付一筆銀兩給各皇子,作為月俸。別以為皇子在宮內(nèi)吃飯就不需要付錢,事實上,就算是皇子,他們想吃什么菜,也得事先給膳房打招呼,并且支付相應的銀兩,這是為了控制皇子的口腹之欲,防止鋪張浪費。

另外,假如皇子差使宮內(nèi)的小太監(jiān),事成之后也得進行打賞,這都是宮內(nèi)默許的規(guī)矩。

所以,未出閣的皇子基本上是很窮的,用趙弘潤的話來說,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兜里都沒幾個錢了,但是差使宮內(nèi)的小太監(jiān)時,還是得打賞一二,美其名曰,上位者姿態(tài)。

而根據(jù)趙弘潤所言,他上個月的月俸幾乎都用在制造那只風箏上了,沒有什么余錢,然而這個月的月俸又還沒拿到手里,于是他手中就沒幾個錢了,無法養(yǎng)活自己跟十名肱骨宗衛(wèi),于是乎無奈之下,只好自力更生。

當然了,這只是趙弘潤的片面之詞,在場只要是知情的,誰猜不到此子必然是對大魏天子削減他每月兩成月俸而懷恨在心,故意生出點事來,純粹是為了給天子添堵。

“這便是你糟蹋朕的金鱗赬尾,糟蹋朕的紫竹與淚竹的原因?”大魏天子不怒反笑,氣地渾身發(fā)抖。

“豈是如此?”趙弘潤瞪大了眼睛,自怨自艾地說道:“皇兒只是覺得羞愧!”

“羞愧?”天子納悶了,竟是沒發(fā)作。

“可不是嘛!父皇您看,皇兒怎么說也已年至十四歲,可至今為止,卻始終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身上所穿、口中所食,皆出自宗府供養(yǎng)。堂堂男兒,竟不能糊口養(yǎng)己,這如何不羞愧?于是皇兒決定自力更生!”指了指觀魚池,趙弘潤一臉燦爛笑容地說道:“正巧那日路過觀魚池時,皇兒瞧見池內(nèi)有魚,心中忽生一計,皇兒也有手有腳啊,為何不能仿效我大魏子民,自行捕魚果腹呢?”

“呵呵呵呵呵——”

大魏天子怒笑起來,怒聲斥道:“好一個自力更生!就憑這個連三歲小兒也蒙騙不了的借口,你竟是敢將朕的……”

就在這個時候,忽見趙弘潤面色一正,用語氣極為鎮(zhèn)定的一句話打斷了大魏天子。

“只是玩物不是么?”

『……』

大魏天子聞言一愣,臉上的怒意竟是僵在臉上。

而此時,卻見趙弘潤抬起頭來,用與他稚嫩的外表分外違和的語氣正色說道:“那日在文昭殿,父皇訓斥皇兒不可玩物喪志。既然父皇以此教導皇兒,想必也決然不會因為區(qū)區(qū)幾件玩物斥責皇兒才是?!烤够首拥挠X悟,與區(qū)區(qū)玩物,孰高孰低?”

『……』

大魏天子瞇了瞇眼,竟是被自己兒子駁地說不出話來。

的確,不管金鱗赬尾與紫竹、淚竹多么珍貴,但本質(zhì)終歸也只是觀賞物,趙弘潤強行將其定義為玩物也無不可。而盡管此子那所謂的自力更生在大魏天子看來純粹只是信口開河,可被他這么一說,他還真不能再訓斥這名皇子。

否則就會落下『皇子的覺悟在天子眼中竟不如區(qū)區(qū)幾件玩物』的口實,這對教導其余皇子,可不是什么有助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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