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深綠色的眼睛！

若不是仔細(xì)去看，那深綠色看起來就像深黑似的。

傅昆心頭一跳。他與尋常紈绔子弟不同，對各方的消息都極為了解?？吹侥请p綠眼睛，他便想起圣山下的青狼族。

那青狼族有馴狼的本領(lǐng)，能驅(qū)使狼群去作戰(zhàn)，曾經(jīng)也在草原上橫行一時(shí)。后來韃人得了良馬與武器，殺到了圣山腳下，幾乎殺光了圣山上的狼群，青狼族也散了，連他們的倫娜公主也被韃人的大君收入營帳。

青狼族的青壯所剩無幾，韃人將他們的老弱婦孺都拆散到不同的部族里。青狼族想再將分散在各處的族人聚攏在一起，就必須找到青狼族族長的血脈。據(jù)說倫娜公主不久前與男子相會被抓住了，那騙她外出的男子就有一雙綠眼睛。

這男子是中原人的打扮，觀其行止似乎也是在土生土長的中原人，為什么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而且這人對他有敵意。

傅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綠眼睛”。

那“綠眼睛”已經(jīng)轉(zhuǎn)開了眼，目光落到了琴亭那邊。

傅昆明白了，“綠眼睛”對他的敵意就源自于琴亭中的人。這是謝蘊(yùn)清的人，還是顏舜華的人？

傅昆腦中閃過這些念頭時(shí)，琴聲已經(jīng)聽了。引路的少年麻溜地跑上去，嗓兒一扯，就把話全嚷嚷出來：“姑娘，有人找你呢，是個可俊可俊的郎君！”

顏舜華莞爾。她起身走出琴亭，便見著了傅昆。

少年說得不錯，傅昆長得確實(shí)出色，只是那雙丹鳳眼總是半合著，仿佛掩藏著無數(shù)謀算。此人年紀(jì)雖小，心思卻十分莫測，顏舜華不敢小覷，笑也沒收起來：“傅兄怎么來了？”

傅昆打量著顏舜華。明明在通州這種地方長大，這小娃娃待人接物卻頗為大方。

傅昆說：“聽說顏家妹妹最愛嘗鮮，我今日嘗了種果子酒，覺得很不錯，不醉人，入口也不澀，小孩子喝著正好，也就跟那邊討了兩壇子來借花獻(xiàn)佛?！?/p>

顏舜華訝然：“哪家的？說不定是我嘗過的！”

傅昆微微一笑：“你肯定不曾嘗過。”

顏舜華疑惑：“為什么？”

傅昆正要說出這酒的來處，沈云初就回來了。沈云初正巧聽到傅昆的話，淡淡地插嘴：“傅兄，晚晚還小，有些事還是不要在晚晚面前提起為好?！?/p>

傅昆與沈云初素?zé)o交情，但還是認(rèn)得沈云初的。他的目光在沈云初與顏舜華之間轉(zhuǎn)了一輪，笑容不改：“也是?！彼佀慈A，“反正那是你絕對不會去的地方就是了。”

顏舜華可不是懵懂少女，能讓沈云初說出這么一番話、讓傅昆笑得這般曖昧的地方，不是那供男人尋歡作樂的秦樓楚館還能是哪里？

眼看沈云初已有些慍怒，顏舜華叫珠圓將果子酒接過，拿下去放好。雖然來處有點(diǎn)不堪，但既然傅昆都敢打著它的幌子親自送來了，這果子酒肯定有它的不凡之處。她再怎么愛鬧也不能去那些地方鬧，能借機(jī)嘗嘗也是好的。

當(dāng)然，顏舜華也不認(rèn)為傅昆是特意來送酒的。她主動說：“不知君子社那邊進(jìn)展如何？傅兄還能這么悠閑地過來我們這邊閑聊，肯定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吧？”

傅昆說：“是有些眉目了。那一帶有種野果，長得快，結(jié)的果子也多。吃是不好吃的，但釀酒卻很好，我今日帶來的果子酒便是讓相熟的歌姬用那種野果釀的，你可以喝喝看。若是覺得好呢，就把它放到豐和樓寄賣吧?！?/p>

顏舜華微微瞇起眼：“我記得我們在打賭吧？”

傅昆說：“是啊，我們在打賭。不過這種對百姓有好處，對豐和樓也有好處的事情，顏家妹妹你肯定不會不答應(yīng)的對吧？”

厲害！

顏舜華定定地望著傅昆。

這家伙真是厲害，光憑這膽量就足以讓他在任何地方混出頭了。換了別人，誰敢把最大的賭注放到對手手上？

“沒錯，我不會不答應(yīng)?！彼岢龃蜻@種賭，本來就是為了將傅昆引上正途。不管是輸是贏，她都想借機(jī)摸清楚傅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傅昆見顏舜華面無憂色，還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心里也有了底。他用扇子敲著掌心，眼底的興味變得更為濃郁：“看來顏家妹妹那邊也有進(jìn)展了？我都把我們想的法子說出來了，顏家妹妹不如也說說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