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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則安聽到趙英的宣召時剛巧“下課”，他和趙崇昭分別前往御書房。

趙英正坐在批閱奏折，見內(nèi)侍領(lǐng)著謝則安過來了，擱下朱筆說：“過來?！?/p>

謝則安乖巧聽話地往前邁了幾步。

趙英拿起旁邊的折子：“你姚先生和秦明德寫的這東西，你知道嗎？”

謝則安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知道?！?/p>

趙英敲敲桌沿：“我問了梁撿，當(dāng)初齊王獻(xiàn)上煉鋼法，也是你慫恿的？”

謝則安說：“此言差矣，姚先生和秦先生是什么人？是我能慫恿得了的嗎？不過是先生他們覺得應(yīng)該那么做，才會幫忙給皇叔寫信?！?/p>

聽到謝則安理所當(dāng)然地改口喊“皇叔”，趙英眉頭突突直跳。他說道：“你們?yōu)槭裁炊加X得該這么做？”

謝則安說：“皇叔天賦過人，能鉆研出那么好的煉鋼法，實(shí)在令人敬佩！可這東西于情于理都該獻(xiàn)上來給朝廷啊，您想想，他封地里礦藏那么少，留著能有什么大用啊，交給朝廷是利國利民之舉，還有，他封地兵那么少，要是那些個居心叵測的外族跑去他那學(xué)走了秘法怎么辦？思量想去，先生他們還是覺得應(yīng)該把煉鋼法討過來?！?/p>

趙英聽他說了一通道理，險些讓他忽悠過去了?？伤麤]忘記把謝則安放到趙崇昭身邊的目的，抬起頭瞅著謝則安：“真的只是這樣？”

謝則安說：“本來真的只是這樣?！?/p>

趙英一下子抓住了他話里的關(guān)鍵：“本來，那現(xiàn)在呢？”

謝則安靦腆地笑了笑：“現(xiàn)在不是了，現(xiàn)在我要皇叔給我個交待才行?！?/p>

趙英說：“為了你手底下一個侍女？”

謝則安說：“對，為了一個侍女。即使只是一個侍女，那也是我的人，我要是連個侍女都護(hù)不住，以后肯定連那些比侍女還不如的人都不愿意跟著我。更何況蕓娘聰穎過人，比之男子毫不遜色，這樣的人才我不護(hù)著，我怕被人說我眼瞎又無能。”

趙英看著謝則安稚氣猶存的臉蛋兒，總覺得在眼前這小身板底下有著個更為成熟的靈魂，甚至能和他平等地交流。

這種感覺很古怪，但又清晰地叫他無法忽略。

趙英覺得自己大概是太希望趙崇昭身邊能有個得用的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趙英敲打道：“你已經(jīng)和晏寧成親了，這個蕓娘再好都好，你可莫讓晏寧傷心。”

謝則安：“…………”

謝則安正色說：“我才十歲呢，哪懂這些。蕓娘比我年長那么多，要是她愿意的話再過一兩年我就給她找個好人家?！?/p>

趙英說：“這會兒你倒記起你是十歲了，捋你‘皇叔’虎須時你怎么不想起你是十歲。”

謝則安聽到“虎須”兩個字，頓時明白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趙英果然不像梁撿認(rèn)為的那樣，只把齊王當(dāng)成毫無野心的閑散王爺。

可憐的趙崇昭根本什么都沒察覺。

謝則安說：“那是正經(jīng)事，不一樣。”

趙英把話轉(zhuǎn)回正題：“你都說齊王那邊礦藏少了，你還要去把人家的礦藏都搶過來？”

謝則安迎上趙英的目光：“有些東西還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較安全不是嗎？”

趙英意有所指地問：“要是沒法握在自己手里呢？”

謝則安說：“那就把它毀了吧，太鋒利的刀用好了可以制敵，用不好卻會傷己?！?/p>

趙英與謝則安對視片刻，問道：“那這刀到底是想制敵，還是想傷握刀的人？”

謝則安說：“刀是不會有任何想法的?！?/p>

趙英說：“往后的事誰都不能保證?！?/p>

謝則安說：“刀鞘造好一點(diǎn)，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煩惱?！?/p>

趙英說：“這刀不會痛恨我造的刀鞘？”

謝則安說：“不會，既然沒有任何想法，怎么可能會心生怨懣。”他沉著應(yīng)道，“要不是有人欺負(fù)到它頭上來了，它也不喜歡沾血?！?/p>

趙英將姚鼎言的折子打開，拿起朱筆批了個“可”字。他站了起來，對謝則安說：“跟我出去走走?！?/p>

謝則安乖順地跟在趙英身后。

皇家園林遠(yuǎn)比普通人家氣派，謝則安來的次數(shù)不少，卻每次都沒能細(xì)看。見趙英不說話，他也安安靜靜地賞景。湖面的冰化開了，地上卻還鋪著一層雪，幾枝經(jīng)冬的梅花還沒凋盡，總在不經(jīng)意間撞入眼簾，給了人踏雪尋梅的趣意。

謝則安專心致意地看風(fēng)景。

趙英算是看清楚了，這家伙臉皮厚，腦筋活，膽子還特別大。

趙英說：“我沒想到會是你這么個小娃兒。”

朝野能人無數(shù)，只是趙崇昭沒有那個能耐把這些人收為己用。趙英也知道趙崇昭還小，實(shí)在急不得，但他不能不急，他的身體比之女兒晏寧也沒好到哪里去，趙崇昭的不長進(jìn)就像把懸在他頭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