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上下都在忙碌，謝則安反倒是最清閑的。姚鼎言得知他要與晏寧公主成親，放了他好幾天假。長孫府那邊得了消息，也讓二娘他們先別過來，謝則安無事一身輕，跑去“私塾”那邊逛了一圈，又去了趟譚無求那兒。
譚無求面沉如水。
趙英會那么生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yàn)樗?/p>
謝家是被遷怒的。
不過要說是無故遷怒也不全對，趙英敢直接下旨，肯定是謝則安做了什么落人把柄的事。這小子主意多得很，在許多方面卻又是空白一片，真是古怪至極。
譚無求不知該怎么向謝則安說清其中的種種因由。
謝則安卻不是來要解釋的，而是來找楊老。晏寧公主都是他老婆了，他自然得積極爭取，讓她快點(diǎn)好起來。
謝則安把來意一說，譚無求訝異地看著他。
謝則安說：“譚先生你可別問我委屈不委屈了，怎么你們一個兩個都這么覺得。我不委屈，真不委屈，馬上要當(dāng)上皇親國戚了，我委屈什么。我對晏寧雖然不是男女之間那種情意，但我還挺喜歡她的，娶了她我自然會待她好。”
譚無求說：“你倒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p>
謝則安笑瞇瞇：“那譚先生你可得給我好好說說，治什么病都得趁早，既然楊老先生說的條件陛下已經(jīng)做到了，應(yīng)該可以給晏寧治病去了?！?/p>
楊老撩起門簾走了進(jìn)來，直直地瞧著謝則安。
謝則安的境遇和譚無求當(dāng)年是相像的，但又截然不同。譚無求當(dāng)年有許多選擇，最終卻還是應(yīng)下婚事。謝則安不一樣，他和謝家不是真正的血脈至親，和太子的交情也只靠他自己去維系——他手里根本沒有多少籌碼。
楊老冷笑：“還皇親國戚，小心成了趙家養(yǎng)著的狗?！?/p>
謝則安沒說話，瞄楊老兩眼，再瞄楊老兩眼。
那欲言又止的小模樣兒讓楊老看了就來氣，*地罵：“有話就說！”
謝則安小心翼翼地說：“我發(fā)現(xiàn)楊老先生你挺愛偷聽的……您放心哪，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楊老：“…………”
楊老看了謝則安幾眼，叫小蝦帶上藥箱和謝則安一起進(jìn)宮。
謝則安領(lǐng)著楊老去東宮找趙崇昭。
趙崇昭懷疑地問：“你真有那么厲害？”
楊老沒理會趙崇昭的疑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冷淡地說：“領(lǐng)我過去?！?/p>
趙崇昭氣得不輕，咬牙說：“好?！?/p>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拉住謝則安的手：“三郎，我叫裁縫給我們趕了一套新郎服，特別好看，等會兒你過去和我一起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謝則安說：“好。”
趙崇昭說：“寧兒不知道能不能醒來，要是她醒來了我們就可以穿給她看啦！”
謝則安：“……”
醒醒，你妹要是醒來了就不用你代替她了。
趙崇昭正在興頭上，謝則安沒潑他冷水，任由他牽著自己往晏寧公主宮殿那邊走。
楊老和小蝦走在趙崇昭兩人身后，聽到他們的對話時楊老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交握的手。
楊老很快回神，徑直跟著趙崇昭走進(jìn)晏寧公主寢殿，然后把巴巴地站在一邊的趙崇昭往外趕。
趙崇昭想發(fā)飆，但被謝則安拉住了，不讓看就不讓看，屋里還有那么多人守著呢。
趙崇昭罵道：“這老東西看著就討厭?！?/p>
謝則安說：“本領(lǐng)強(qiáng)的人難免有點(diǎn)怪脾氣?！?/p>
趙崇昭抓緊謝則安的手，沉默地低著腦袋好一會兒，說：“三郎，你說他真能治寧兒嗎？他要真能治好寧兒的話，我就不罵他了?！?/p>
謝則安說：“等他出來我們就知道了。”他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要是他出來后說治不好，我們就拿個麻袋套住他腦袋，炸他小嘰嘰！”
趙崇昭兩眼一亮：“就這么辦！”
兩人正商量著，趙英到了。
見謝則安和趙崇昭在外面候著，趙英問：“楊老過來了？”
謝則安點(diǎn)點(diǎn)頭。
趙英望向謝則安：“你請過來的？”
謝則安再點(diǎn)點(diǎn)頭。
趙英沒再說話。
楊老約莫過了兩柱香才出來。
看到趙英，楊老眼皮終于抬了抬，說道：“可以救醒，但沒法完全治好?！?/p>
趙英對楊老是很有信心的，楊老這樣的人心中的不滿再大，答應(yīng)了的事都會做到。聽到楊老說可以救醒，趙英懸著的心放下了，追問：“能醒來就是好事?！?/p>
楊老吐出兩個字：“十年?！?/p>
照理說聽到“十年”應(yīng)該難過才是，趙英心中卻一喜。
無論找過多少個太醫(yī)，他們說的都是活不到及笄，十年已經(jīng)比那要長很多。
趙英說：“那晏寧就拜托楊老了。”
楊老說：“放心，我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他估算了一下，補(bǔ)充道，“這幾天我要先為她調(diào)理調(diào)理，大概是‘完婚’后兩三天就能開始給她下針?！?/p>
提到“完婚”，趙英臉皮動了動，最后還是平靜地說：“辛苦楊老了。”
趙崇昭見趙英都得對楊老客客氣氣，心里有了點(diǎn)懵懵懂懂隱隱約約的驚悟：即使當(dāng)上了一國之君，好像也不一定能事事如意。
趙崇昭感覺有張無形的網(wǎng)向他籠來，那張網(wǎng)仿佛想牢牢地將他困住，慢慢地他雙手不能動，雙腳不能動，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
能做的事越來越少，能信的人越來越少，快活的日子越來越少——
不自由，不自由，不自由……
趙崇昭抓緊謝則安的手往晏寧公主寢殿里跑：“父皇我們?nèi)タ纯磳巸海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