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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靈元圣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我們的警惕，現(xiàn)在哪吒已經(jīng)受了重傷，楊戩雖不至于說是強弩之末也差不多，九靈元圣這個級別的對頭對我們來說也有團滅的危險?！晕覀儸F(xiàn)在就像一輛破破爛爛的老爺車，不知道哪個坑哪個坎兒就能讓我們分崩離析……
楊戩怒目道：“你這個老匹……”不過他想了想最后一個字還是沒有出口，想必二郎神也覺得技不如人空口罵人兩句也沒什么意思。
九靈元圣卻不像是來找我們麻煩的樣子，他對楊戩微微頷首表示領(lǐng)情，隨即對哪吒道：“你還沒想起他是誰嗎？”
哪吒遲疑道：“莫非……我?guī)煾冈谖抑笥质樟送降?？”我們也是和哪吒一般的心思，我們都知道九靈元圣是太乙真人的坐騎，說他和哪吒是同門也不為過，現(xiàn)在看來黑煞神和哪吒也有很深的淵源，那么合理的解釋就只有這一條了。
黑煞神瞪著九靈元圣道：“你出來干什么？”
哪吒盯著黑煞神表情悠遠，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可是又不確定……你到底是誰？”
黑煞神冷笑道：“你本來是不應(yīng)該能見到我的，天地之間本沒有我，但我是因你而生！”
我吃驚道：“哪吒這是你兒子？”眾人也是一頭霧水，可要說這是哪吒的兒子，那未免也太驚悚了！
哪吒都快哭了：“我連女孩兒的手都沒拉過哪來的兒子？”
我說：“那可不一定，你們這些大神完全有能力奪人貞操于千里之外！”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的神話，天神下凡看上一個凡間女子并不一定要和她同床共枕才能讓她懷孕，有時候一個腳印就可以，有時候是一道閃電，甚至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大神嘛，必須得有“瞪誰誰懷孕”的特異功能！
哪吒眼露兇光，薅住黑煞神的脖領(lǐng)子把他從地上提起來，嘶吼道：“說，你到底是誰？”這是要崩潰的節(jié)奏，他和黑煞神從天上打到地下，一直視對方為最大的死敵，現(xiàn)在忽然發(fā)現(xiàn)對方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可是關(guān)聯(lián)點在哪又說不清道不明，始終有層云霧籠罩著真相，讓哪吒有股發(fā)泄不出的憤懣。
黑煞神哈哈一笑道：“你終于又忍不住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這個樣子，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的脾氣真的能變好一點，看來終究還是本性難移啊?！?/p>
哪吒一愣道：“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焙谏飞窈鋈灰蛔忠痪涞溃啊鋵嵨揖褪悄?！”
哪吒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道：“什么鬼話？”
九靈元圣嘆氣道：“看來你是真不記得了，當(dāng)年你大鬧東海之后和你父反目，割肉還母剔骨還父，接著便要和李靖清算舊賬，父子之間再無半點親情，這件事在天界鬧得沸沸揚揚、眾仙側(cè)目，天尊也好生為難，他雖然有奪天攬地的法力，能給你蓮藕之身，卻不能消除你心中的戾氣，你身為他的弟子，他總不能讓你背上欺君弒父的惡名，若以強力壓制不免損了你的修為。那日天尊帶你游覽三界希冀能稍解你的郁悶之情，卻見有股戾氣自你天靈蓋透出，天尊以強**力將其攝住強行拉出你體內(nèi)，自那以后你的怨恨之心才漸漸淡了，可誰也沒料到那股戾氣過于執(zhí)著，竟然自成了形體……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吧？”
哪吒目瞪口呆道：“這么說，黑煞神竟是我的戾氣所變？”
黑煞神獰笑道：“難道你自己沒有察覺，以前殺伐決斷痛快淋漓的哪吒從那以后就變得優(yōu)柔寡斷婆婆媽媽了？那是因為你把我丟了，我才是你真正的性格！”
李靖頹然道：“哪吒……你是有多恨我？”
哪吒傷感道：“不是的，爹——”
黑煞神厲聲道：“什么不是，我就是恨你，你兒子和外人打架你不但不幫著他還要殺他，我為什么不恨你？什么天地君親師，那都是你們這些大神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編出來的謊話，你們對我不仁我為什么不能對你們不義？我做人很簡單，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這有錯嗎？”
哪吒踉蹌道：“我現(xiàn)在知道你為什么有那么多怨毒了?！?/p>
眾人聽到這里也是均感悵然，搞了半天人人喊打的黑煞神只是哪吒的另一種性格，他的這些理論都很簡單，那就是哪吒的最初、最真實的想法，可以說黑煞神就是一個更簡單直接的哪吒，只是他的所有情緒都是負面的。
九靈元圣慨然道：“這股戾氣不消不滅，天尊也沒有刻意鎮(zhèn)壓，佛講緣法道講道法，歸根結(jié)底個人的劫數(shù)也是個人的修行，天尊說這是哪吒的劫數(shù)，什么時候戾氣自然而滅，哪吒也就修成正果了?！?/p>
我小聲嘀咕道：“天尊真是講的一口好道理——其實就是懶得管唄?！蔽椰F(xiàn)在是真有點佩服太乙真人了，他除了是天界的大神以外，還是一名出色的外科手術(shù)醫(yī)生，見哪吒“負能量癌細胞”快擴散了，動手術(shù)把惡性腫瘤一割了事，可是腫瘤割下來該怎么處理呢？真人不管，丟下一句“這就是緣法（道法）”搪塞過去了。哪吒得的其實就是人格分裂癥，不過天神的病有天神的治法，你不是人格分裂嗎？我現(xiàn)在把你**也分裂了，誒，這病看起來就好了。這是天神們繼“瞪誰誰懷孕”之后又一大特異功能：生氣就分裂！
呂洞賓乍著兩只胳膊問眾人：“這……現(xiàn)在怎么辦？”
鬼才知道現(xiàn)在怎么辦呢，如果黑煞神是魔族的一員，是打是殺都沒問題，可他是哪吒的分身，消滅他顯然是對哪吒的挑戰(zhàn)，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到底是神是魔還不好說。
楊戩道：“黑煞神我問你，你怨恨李靖也就罷了，為什么要幫著魔族和我們作對？”
黑煞神輕佻一笑：“你應(yīng)該這么問——我有什么理由要幫你們嗎？我自誕生以來就被當(dāng)成異類和妖魔，在你們那里受的苦還少嗎？就算大鵬金翅雕不來找我我也要再挑戰(zhàn)一次天庭！”這個理由確實是夠了。不管黑煞神是神是魔，總之他是被當(dāng)成魔族對待的，以他的性子是得造反！
楊戩嘆了口氣對李靖道：“天王兄，你該拿個主意了……”
黑煞神瞪著李靖道：“我早就說過，我和哪吒只能活一個，他是你至真至善的孩兒，我則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怪物，只要你們殺了我，哪吒就會徹底變成你的乖孩子，你還在想什么呢？”
哪吒眼睛發(fā)紅道：“爹，黑煞神是殺是留我聽你的，是孩兒的不孝才給天庭造成這么大的亂子，孩兒無顏面對爹！”
李靖良久無語，他忽然問哪吒：“剛才你不惜舍命救他，是不是已經(jīng)猜出他的來歷了？”
哪吒緩緩搖頭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他身上有種我熟悉的東西……那完全是出于自然的舉動。”他表情堅決道，“只要您說一句話，我這就干掉他?！?/p>
我惆悵地對娃娃說：“看，剛才是下意識地自己救自己，現(xiàn)在自己要殺自己了。”我轉(zhuǎn)頭問林海，“自殺你們不管吧？”
早就呆若木雞的林海勉強回過神來道：“既然被我看見了就得管——再說黑煞神也是作為自然人存在的，你們不能剝奪他的生命權(quán)。”
哪吒怒目道：“他害人害己，犯下那么大的過錯難道就此一筆勾銷了嗎？”
林海道：“就算犯再大的錯也得先起訴再定罪，然后才能接受制裁，你們私設(shè)公堂可不行！”
楊戩一把攬住林海的肩膀，暗含威脅道：“你怎么比我還上綱上線呢，想不想娶我表妹了？”
林海執(zhí)拗道：“娶小六是另一碼事，我有我的職責(zé)！”
楊戩輕蔑道：“別忘了我們是神，不歸你管！”
劉小六指著楊戩鼻子道：“你得意什么，都被人打成狗了還秀優(yōu)越呢？”
楊戩愕然道：“真是女生外向啊，還沒過門呢就知道幫著老公了?！倍缙庖舱媸呛枚嗔耍且郧霸绶樍?。
這時有個聲音悠悠道：“這個人就算要審也是歸我們來審！”我們回頭一看見劉老六帶著老嚴(yán)來了。
林海賠笑道：“劉叔叔好！”見著玉皇大帝是一方面，主要是表達了對老丈人的諂媚之情……
眾人見了劉老六亂七八糟行禮的行禮，打招呼的打招呼，九靈元圣默默地站在了一邊，他似乎并不是來找我們打架的。
劉老六擺擺手，徑直來到李靖跟前道：“黑煞神的事我都聽見了，我主要也想看你的態(tài)度。”
黑煞神嘶聲道：“李靖，今天你不殺我我遲早還會跟你們作對！”
哪吒道：“你閉嘴！”
黑煞神怒笑道：“這里最沒資格讓我閉嘴的就是你！”
哪吒想想也是，滿臉沮喪地退到了一邊。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靖身上，不難猜測這位天庭主帥的心里此刻一定是波瀾起伏，而失望和憤怒應(yīng)該是他主要的感受。
作為戰(zhàn)爭一方的統(tǒng)帥，李靖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淡定，不管是天庭局勢低落還是自己被打下凡間，李靖并沒有悲觀，是將軍就會有敵人，有敵人就會陷入被動，這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但是自從黑煞神冒充哪吒的那一刻起李靖開始變得特別敏感和憤怒。因為這是他遭受來自兒子的第二次背叛，而在哪吒洗清了冤屈之后他又顯得特別開心，可以看出，不論作為人還是神，親情已經(jīng)在李靖心里占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也是從那一刻起，李靖最為痛恨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黑煞神——他險些又挑起了哪吒和李靖這對父子的誤會，讓李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居然冒充哪吒投敵，現(xiàn)在真相大白，那不是冒充！哪吒之所以能原諒李靖當(dāng)年的作為不是因為他真的冰釋前嫌，而是把所有的不滿和憤怒寄托在了別處，如果黑煞神代表著哪吒生命里的一段過往經(jīng)歷，這段經(jīng)歷也是李靖最難以面對和不忍回顧的。所以我們都在猜測李靖一定會殺掉黑煞神，相當(dāng)于抹殺一段不堪的回憶。縱然有些尷尬，這仍然是最好的辦法。
黑煞神表情兇狠道：“李靖，別再猶豫了，殺了我你們皆大歡喜，不殺我你以后就得時時面對我這個心??！你留著我，我又把哪吒挑唆成當(dāng)年那樣也說不定！”
楊戩沉聲道：“天王，是不能猶豫了，黑煞神出自哪吒，但他不是哪吒，就像凡人被瘟神附了體一樣?！?/p>
老嚴(yán)也道：“你們父子的心病全由當(dāng)年那段罅隙，現(xiàn)在是現(xiàn)成的好時機去解決它，就算你不殺他，把他收入你的塔里化解戾氣，未必不能壞事變好事?！?/p>
李靖聽完老嚴(yán)的話呆呆地注視著黑煞神，道：“你的本性并不壞，是吧？”我們都沒想到他有這么一問，心說這豈不是廢話。
果然，黑煞神狂笑道：“錯！我的本性就是壞的，從我誕生那一刻起，我就殘忍好殺，我憤世嫉俗，我巴不得把你們這些大神都拉下水，讓你們也體驗一下被唾棄的滋味！”
李靖聽罷搖頭喃喃道：“我相信我的孩兒本性絕不壞！”他跪倒在劉老六面前道，“稟告玉帝，黑煞神系由我兒哪吒戾氣所化，但是他一切作為都是因為我當(dāng)年自私自利導(dǎo)致，他犯下的所有罪行，我愿意一力承擔(dān)！”
劉老六意外道：“可是黑煞神和哪吒畢竟已經(jīng)是不同的人，再說他又沒認你這個爹?！?/p>
李靖堅決道：“不管他認不認我，他都是我兒子?！?/p>
黑煞神叫道：“李靖！你少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我永遠也不會認你！”
李靖仔細地端詳了一眼黑煞神，語氣柔和道：“為人父者，理應(yīng)對子女一視同仁，好兒子是兒子，壞兒子也是兒子，哪吒和黑煞神在我眼里并無分別?！?/p>
黑煞神陰陽怪氣道：“哎喲，我的牙都快酸倒了?！?/p>
劉老六道：“李靖你想好了，如果你想替黑煞神頂罪，你就有連坐的風(fēng)險，為了服眾，天庭元帥你不能再當(dāng)了！”
我忍不住道：“你這個老神棍，拿服眾當(dāng)什么借口，‘眾’不就是我們這幾個嗎？”
李靖認真道：“我愿意辭去元帥之職，聽?wèi){玉帝發(fā)落。”
劉老六道：“那你先去養(yǎng)馬吧?！?/p>
我詫異道：“弼馬溫？”合著劉老六惡心人就一個辦法——封去做弼馬溫，其效應(yīng)就跟老板讓你掃廁所是一樣的。
哪吒急道：“玉帝，我也要和父親一起承擔(dān)，黑煞神之禍?zhǔn)且蛭叶稹?/p>
劉老六擺手道：“先記下吧，用人之際許你戴罪立功?！?/p>
楊戩道：“那黑煞神到底處理？總不能就這么把他放走吧？”
李靖起身來到黑煞神面前，把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哪吒道：“父親小心！”
李靖示意他退后，語重心長對黑煞神道：“現(xiàn)在我讓你選，你想留在人間或者返回天界都可以，不論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能改變你的初心，你的恨是由我一個人而起，如果非要恨，也只恨我一個人就好了。”
黑煞神絲毫不為所動，冷笑道：“你以為你們在我面前唱出雙簧演個苦肉計就能感動我了？真是癡心妄想！”
哪吒怒道：“你混蛋！”九靈元圣靜靜道：“他現(xiàn)在有多混蛋就說明你以前有多混蛋，你還是別說他了。”
劉老六赧然道：“被人家看穿了……”
李靖呵呵一笑，仰望著天空，忽然語態(tài)輕松道：“我想起來了，一直以來我其實都欠你一個說法，你卻早給過我交代了，當(dāng)年你渾身血淋淋的樣子為父記憶猶新，那一刻我永遠也忘不了！”
哪吒惶急道：“爹，我在這呢！他……他不能代表我！”
李靖仍只對黑煞神道：“今天我也想給你一個說法，你做的所有事我都能原諒，不是因為我要表現(xiàn)得仁義，是因為我想贖當(dāng)年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