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涌市的上空。
血色的月光下。
詭譎駭人的血肉之樹旁邊。
直升機的機翼快速旋轉(zhuǎn),獵獵作響
“黑鴉三號!聽到請回復(fù)!聽到請回復(fù)!”
其中的駕駛員緊張而嚴(yán)肅的說道。
只是通訊器的那頭,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而在駕駛員的視線中,不遠(yuǎn)處的另一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后,便像是折翼的鳥兒一般,向下墜落,墜入看不見底的黑暗中,仿佛溶解在血色的月光中,最后亮起一團(tuán)小小的火光。
“可惡,連三號也”
駕駛員董貝咬了咬牙,露出悲壯的神情。
‘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了?!?/p>
在黑鴉小組出動后,一共五架直升機升入天空,去偵查血肉之樹頂部的情況。
而如今,只剩下黑鴉四號一架。
即便他們早就做好了應(yīng)對精神污染的防范手段,就連黑鴉號本身,就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對超凡力量有一定抵御效果。
但是當(dāng)直升機起飛后,駕駛員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努力,是何等的弱小c無力。
駕駛員甚至都沒有去看血月和血肉之樹,只是埋頭抬升高度。
可越是上升,血色月光的扭曲之力便越發(fā)強烈,那種難以形容的污穢力量,正在侵染駕駛員的身軀c思維,乃至靈魂。
董貝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臂c手掌,因為它們或許早就在悄無聲息間扭曲成了畸形的姿態(tài)。
而除去月光外,一種獨特的古老氣息,在擴散。
像是一片荒蕪神秘的原野,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
這是在月涌市的城墻塌陷后,原本保護(hù)城市的屏障就此破裂,屬于荒原的空氣,開始進(jìn)入其中。
伴隨著某些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存在,潛入城市。
那卻不是董貝該擔(dān)心的問題。
即便不知道這氣息的來源,但這并不妨礙他對此感到厭惡和警惕。
董貝心想:‘一號c二號他們,就是這樣犧牲的?!?/p>
作為黑鴉小隊的先行者,他們的犧牲,并非毫無價值。
不要直視血月c在達(dá)到最高點前不要直視血肉之樹c用直升機內(nèi)的氧氣瓶進(jìn)行呼吸這些舉措看似微不足道,卻能讓董貝成為最有可能達(dá)成目標(biāo)的那個。
在他身上,一條項鏈狀的超凡遺物,正在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保護(hù)他的心智。
然而,隨著高度進(jìn)一步爬升,黑鴉四號與血肉之樹頂端的距離不斷縮短。
項鏈的熒光黯淡下來。
董貝發(fā)覺他開始逐漸的失去了對現(xiàn)實的掌控,時不時地墜入一種似夢似醒的恍惚狀態(tài),仿佛兩種現(xiàn)實一點點地重疊在了一起。
他不知如何準(zhǔn)確的描述這種狀態(tài),想象一罐裝滿液體的容器,在被小刀劃破后里面的液體從破裂處流出。
那罐容器是認(rèn)知中的現(xiàn)實,而從裂縫中不斷涌出的冰涼液體,董貝不知道那是真正的現(xiàn)實還是瘋狂的前兆。
可在這種混亂中,董貝仍沒有遺忘自己的使命,同伴的遺志寄托在他身上。
直升機的高度還在上升。
‘只要只要能達(dá)到那個地方’
‘至少,要把情報傳遞回去’
而隨后,在瘋狂與污穢的夾縫之中,董貝找回了一瞬的理智,驀然發(fā)現(xiàn),他已然處在極高的高空,甚至可以俯瞰血肉之樹的頂端。
于是,董貝竭盡全力的瞪大雙眼,企圖看得更清晰一些,而后看見的畫面,令他終身難忘。
那株血肉糾纏生長而成的參天巨樹,染上了異常的血色,在原本的畸變外,多出扭曲與瑰麗。
就好像血月的力量被其竊?。?/p>
或者說,血月在融入它的身體?
血肉之樹也開始具備,那種讓人不自覺想凝視的特性。
如同枝丫般生長的肢體張張狂亂貪婪的人臉這是董貝所見過的最穢亂的景象。
然而,比起樹頂上的事物,它們又顯得不值一提。
董貝看見,無數(shù)條灰色的觸須狀的存在,在優(yōu)雅的舞蹈。
沒錯,優(yōu)雅。
他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那種姿態(tài),就好像旁邊那些不斷生長出的血肉,只是被端上餐桌的美味佳肴。
而觸手們,則是受邀而來的食客。
風(fēng)度偏偏,儀態(tài)優(yōu)雅。
乳
白的迷霧在涌動,血紅的月光在揮灑。
這些異相本身很可怕,帶有詭譎神秘的特性。
但它們和觸手相比,充其量只是不值一提的點綴。
董貝心想:‘我不該奢望僅僅依靠文字就能描述那種出現(xiàn)在死寂與恍惚的廣袤中c無法言說的恐怖?!?/p>
他本想更仔細(xì)的觀察那些觸手,但是本能卻制止了他,那會令他走向不可逆轉(zhuǎn)的瘋狂。
這時,董貝忽然發(fā)現(xiàn),在觸手之下,還有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個女性,似乎昏迷了過去。
‘她大概是祭品之類的吧?’
董貝用僅存的理性思考著。
因為在那血肉的表面,還有幾具漸漸不成人形的尸體。
而另外一道,則是黑色的虛影,只能勉強分辨出人形,好像是個身穿黑袍的男人。
就連他是否真實存在于視線中,都是個未知數(shù)。
可董貝看到,那種觸手,正是從他的身體中伸出。
觸手們匍匐在他的腳下,像是最忠心的奴仆。
‘那種存在的主人?這c這怎么可能呢?’
驚駭沖擊著董貝的心房:‘他到底是誰?’
董貝知道,這顆血肉巨樹,是由警衛(wèi)司的叛徒愛德華制造的。
而黑袍男人顯然不是愛德華,這種驅(qū)使觸手的能力,董貝更是聞所未聞。
此時,對方好像在和血肉巨樹的力量對抗?
董貝心底升起絲絲的希冀:‘如果是他,或許可以’
與此同時。
黑鴉四號攝像頭記錄的畫面,也實時傳遞到警衛(wèi)司的會議室中。
“這c這是”
和董貝混亂迷茫狀態(tài)下關(guān)注的重點不同。
身為旁觀者,他們看見樹頂?shù)娜病?/p>
翻涌著的的血管c肌肉纖維,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而且這張臉?biāo)麄兘z毫不敢到陌生,反而異常熟悉。
“愛德華?!?/p>
易爽冷冷的吐出這個名字。
樹頂?shù)难?,凝聚成了愛德華的面孔。
本來應(yīng)該是俊美溫和c讓人心生好感的臉龐,此刻卻顯得扭曲c猙獰且可怖。
那雙眼眸,似乎在透過直升機的攝像頭,冰冷且輕蔑的注視著會議室中的人們,還帶有若有若無的嘲笑。
他的血肉之軀,已經(jīng)和這棵樹融為一體!
在發(fā)覺自己的諸多手段對安樂無效后,愛德華索性轉(zhuǎn)變了策略,決定先竊取血月的力量,對月涌市里的居民們動手,因為他發(fā)覺,那邪惡的虛影雖然可怕,但卻也無法傷害到自身的本源。
會議室中,大部分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在易爽宣布愛德華是叛徒c是引發(fā)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禍?zhǔn)讜r,還有不少高層對此嗤之以鼻,認(rèn)為易爽在危言聳聽,差點因此產(chǎn)生劇烈的矛盾。
若不是月涌市現(xiàn)任的市長出面,情況還要更加糟糕。
甚至,直到剛才,還有人認(rèn)為愛德華是無辜的。
其中有很多,是愛德華的部下,或是直接由他提拔上來的成員。
而此刻,在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后,他們的內(nèi)心像是有一部分就此崩塌,還有人直接失聲痛哭。
“愛德華大人,怎么會這樣?”
易爽對他們的反應(yīng)無動于衷,而是瞇著眼,看著那團(tuán)模糊不清的虛影。
攝像頭無法將其影像準(zhǔn)確記錄下來,只能呈現(xiàn)出大概的輪廓。
易爽不難猜出,這人便是情報分析人員口中,另一個極高精神能級的節(jié)點。
‘他究竟會是誰呢?’
她迅速把這種疑問拋之腦后,問道:“精神能級的轉(zhuǎn)移,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
通訊頻道里的聲音充滿疲憊:“報告部長,已經(jīng)接近90了?!?/p>
“血月的特性,快被那棵血肉之樹完全接納?!?/p>
那頭的工作人員略帶遺憾的說道。
“還有一件事?!?/p>
“易部長,污染已經(jīng)擴散到了情報分析部門,我大概無法再向您匯報信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