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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樹(11)

給我們永恒的庇護。”

她在奧夏憤怒地表示那是謊言之前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想知道哪種說法才是真的。”她說,伸手摸了摸看不見的屏障——它摸起來其實有點像水,卻堅不可摧。

“但是,有這個隔在中間‘真相’,只會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吧。因為,與生存相比,那大概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她語氣中的憂傷與惆悵讓小沙地人的怒火莫名地熄了下去。

奧夏開始朦朧地思考一些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一些關(guān)于過去和未來的問題??蛇€沒等他想出什么,他的父母死了,死在一場與其他聚居地的沙地人的沖突里。

這實在是一件很諷刺的事。他們最大的敵人,并不是那些外來者——只要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外來者們對他們不過茍延殘喘的聚居地并沒有什么興趣,可其他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沙地人,卻一直對這片還稍有生機的土地虎視眈眈。

無處發(fā)泄的悲痛讓奧夏在時隔四年之后,又一次對著棘人少女發(fā)出比從前更為惡毒的謾罵。

少女驚愕無比,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直接罵回去,她安靜地聽著,直到從小沙地人口不擇言的謾罵里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沉默地離去。

奧夏在她離開后哭了很久,為了再不能歸家的父母或許也為一些別的東西。

他最后在那個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越來越小c小得他都快要擠不進去的巖洞里抽泣著睡著了。醒來時,看見一束野花靜靜地躺在屏障另一邊的草地上。

他盯著那束花看了很久,默默地離開。

那之后他有近兩年的時間再沒有去過那個巖洞?,F(xiàn)在他得自己養(yǎng)活自己,哪怕他只有八歲——八歲,對沙地人而言,已經(jīng)是可以學(xué)著戰(zhàn)斗和殺人的年紀(jì)。

他絕佳的方向感讓他能有一些不同的選擇。高爾他們一直在探索地底,想要找到一條能進入屏障的路,而奧夏的能力,在缺乏儀器的情況下,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奧夏第一次發(fā)現(xiàn)地底那條裂縫時并沒有鉆進去,只是因為那里干涸的血跡而稍加停留。但那一次他們有更重要的發(fā)現(xiàn),便忽略了那一片深色的痕跡。

高爾他們在三代人幾十年的探索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于血樹的規(guī)律,比如衰弱期,比如棘人十年一次的祭祀對血樹的影響——那會讓衰弱的血樹重新恢復(fù)生機。

他們知道破壞祭祀或許能削弱血樹,最終破壞屏障,但屏障另一邊的祭祀他們根本沒法兒干涉,只是在上一次的祭祀時發(fā)現(xiàn),血樹的樹根不僅會在祭祀時噴出水來還有一些根里會有血液流出。

不是血樹的汁液,而是真正的血。能夠凝成血石的,棘人的血。

當(dāng)奧夏知道并想明白這件事的時候,他的血都冷了。

他偷偷跑去了地底,又一次找到那條裂縫,并且鉆了進去,在那光滑的表皮上撬下了一些凝結(jié)的血液,拿回來給高爾。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就是棘人的血。

可當(dāng)高爾問他是在哪里找到的這些,鬼使神差般,他撒了謊。

他知道他們長久以來的努力都是為了什么。沙地人會千方百計地阻止祭祀,但那可不是為了救那些可能被當(dāng)成祭品的棘人,一旦能進入屏障,他們甚至有可能將所有的棘人都?xì)⒐?,或者圈養(yǎng)起來喂那棵樹。

這似乎也沒什么不對,他們原本就是死敵??墒强墒?/p>

他回到了那個巖洞,一連去了好多次,才終于又見到了那個少女。

他告訴她他們的發(fā)現(xiàn),問她知不知道棘人的祭祀到底是什么樣的。

他覺得他原本是想要諷刺他們的“犧牲”,卻在看見少女漸漸慘白的臉時把話咽了回去。

“果然是這樣嗎”少女喃喃自語。

然后她失去焦距的視線又重新回到奧夏身上。

“我們原本就有所懷疑?!彼f,“謝謝你。如果能確定的話我們會想辦法阻止祭祀。那樣的事,無論是為了什么,都不該發(fā)生?!?/p>

奧夏知道他不該阻止。如果棘人自己去破壞祭祀,那簡直再好不過。

“可是,”他說,“如果屏障消失”

沙地人不會放過你們,不管你們做了什么。

“也許,”他絞盡腦汁地想著,“也許你們可以破壞那棵樹。高爾說,如果血樹被破壞,一切或許能回到從前雖然屏障會消失,但樹的生機也會散落到整個大地,而你們,你們”

——你們至少不會被關(guān)起來,成為那棵樹的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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