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斟回飲，白澤遠禮也隨至，二人相飲后鐘良金笑道：“白大人，你覺著我這霸槍門內(nèi)植栽的紫薇花開得如何？”

白澤遠笑道：“一叢暗淡將何比？淺碧籠裙襯紫巾。除卻微之見應(yīng)愛，人間少有別花人。對于花色白某雖然不甚了解，卻也看得出鐘門主這園中薇色皆是精品。越是精貴的花，越是嬌性，能將這滿園薇色照養(yǎng)得如此好，看來鐘門主也是雅性之人啊。”

此話落后，鐘良金頓是大笑，伸手捋須，鐘良金笑道：“白大人謬夸了，鐘某不過一介粗野武夫，只會舞槍耍棍的，哪是什么雅性之人?？刹幌癜状笕?，文韜武略無所不精，才是真大才者。”

白澤遠道：“鐘門主過謙了，紫薇雖也算常見，可想養(yǎng)好，卻非易事。而這紫薇花中又以花色淡紫的翠微為上上珍品，鐘門主這園中的幾株翠微，枝繁葉茂，葉幽暗綠，花中紫兼藍，藍漸紫，真乃珍中盛品。能將翠微養(yǎng)得這般的好，若鐘門主仍自謙粗魯野夫，白某真當無地自容了。”

聞后再度朗笑，鐘良金道：“承蒙白大人看得起鐘某，只是這花色之事上卻非鐘某自謙，而是這滿園的紫薇花本就不是鐘某培栽?！?/p>

白澤遠道：“非鐘門主？莫非是……”

鐘良金笑道：“看來白大人心里已有測猜，不錯，正是小女?！?/p>

微著點，白澤遠道：“原是出自鐘姑娘之手，到有些出料了?！边@話方落立即意識到此話甚是不妥，白澤遠急忙朝鐘良金抱拳賠罪，而鐘良金則笑回道。

“白大人無需致歉，我那女兒平素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沒個姑娘家該有的矜持，出門又不愛女裝愛武裝的，不只是白大人不信這滿園紫薇出自她手。凡是到過我這霸槍門看過這滿園紫薇又見過我那不成器的女兒的，就沒一個信呢！”

白澤遠輕笑應(yīng)道：“江湖兒女本就不像尋常官家小家女子那般，不拘泥于小節(jié)，自也不會去在意所為的矜持女常。鐘姑娘的豪爽，白某心中甚是欽佩?！?/p>

為人父者誰不愿聽到旁人贊夸自己的孩兒，白澤遠這番言語，自叫鐘良金聽得心甚舒爽。連著嘆搖了頭，接連說了幾句“那丫頭不爭氣”，鐘良金這才淺作一頓，隨后問道。

“白大人年少成名，江湖上不若白道黑道于白大人都是敬佩有嘉。哎，像白大人這等俠者，倒不知這世上何等女子才配得上白大人。白大人如今尚為成家，到不知是有婚配？”

這幾日鐘良金邀他飲酒，總?cè)粲腥魺o探詢幾次，只是前幾次總叫白澤遠巧妙岔開。今兒怕是那鐘家千金忍不得性了，硬要爹爹詢個明白，鐘良金才將他邀至滿園紫薇中，探詢這事。

像是無意下的話詢，實則也是直白了當，家有待嫁閨女的鐘良金此番笑詢究竟何意，白澤遠怎能不知。當即心內(nèi)哼了冷，白澤遠嘆應(yīng)笑道：“刀尖子來，刀風里去的，誰家父母敢將女兒許配給白某？不過是孤家寡人罷了，一人倒也由性?！?/p>

鐘良金道：“白大人少年英豪，誰家父母不望能得白大人這等乘龍快婿，無婚約在身，只怕是白大人瞧不上那些俗家女子吧。咦，白大人既無婚約，那離姑娘與白大人是？”

白澤遠應(yīng)道：“離姑娘乃白某舊時小友，此次因事上京，后白某有意來川西看看，她便隨白某一道了?！?/p>

應(yīng)點了頭，鐘良金說道：“原是如此。”

離上殤既與白澤遠無干，白澤遠身上又無婚約，鐘良金心內(nèi)的算盤當然撥得更響。心中主意已定，人正欲借話將話題引到女兒終生之上，誰知話才到口邊，還未來得及開口，竟是聞得天上傳來大雁的啼叫聲。

耳聞雁啼，白澤遠抬頭看著天上成“人”兩列排開的雁群，說道：“大雁南歸，再過一段時日就該轉(zhuǎn)涼了，大雁也該南飛過冬了。南歸，南歸，燕歸南，對了鐘門主，白某曾聽家?guī)熖徇^，說十幾年前川西曾出過一位豪俠，名字就叫燕歸南。鐘門主為川西之霸，不知可否識得此人?！?/p>

依了白澤遠的年歲，燕歸南他自是不識，甚是名號也不見著聽過。可憑了燕歸南當年名號，白澤遠的師傅卻一定知曉此人。因了大雁排行，記起這曾經(jīng)稱霸川西的雁羽門門主，白澤遠此詢倒也順景順意。

似偶記起，順勢一詢，這話絕無半分不當之意。耳邊突聞白澤遠這一問，正準備舉杯飲酒的手略稍一頓，稍淺一頓隨后再度杯舉飲盡，鐘良金說道：“燕歸南之名川西何人不知？十五年前武林大會燕大俠名震江湖時我霸槍門還不過小幫小派。只是燕大俠鐘某雖識，卻無緣與之結(jié)交，倒也是人生一大憾事?！?/p>

白澤遠點應(yīng)說道：“確乃人生一大憾事，雁羽門的雁門一喉刀，家?guī)熢B聲夸贊，說其乃刀法中絕精招式?？上О啄惩砩藥啄?，若是能再早上幾年，定要親身試試這雁門一喉刀?！?/p>

高手聞強，何人不想與之較比？白澤遠此感本是江湖豪俠皆有之事，怎奈自打他因大雁南歸記起燕歸南后，鐘良金心中明顯多了事。心內(nèi)有事，話自無法暢言，又淺聊了半晌，二人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