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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第99章

視頻的一開頭,就是鏡頭朝下,然后一個明顯不是方浣的男人的聲音說:“今天要陪方浣錄一個vlog視頻,但是他還沒有起床。”

這是周唯贏的聲音,他手里的鏡頭一直朝下,打開了臥室門之后才調(diào)整好鏡頭。這時候評論里已經(jīng)是密密麻麻的“直男式死亡視角”了,各種高呼讓周唯贏把鏡頭抬起來,十分操心。

外面天蒙蒙亮,方浣悶頭在被子里睡覺,周唯贏走到床邊,用手輕輕拍了拍方浣,說:“起床了,你不是說今天要拍視頻么?”

方浣在被子里蠕動了一會兒,眼都沒睜開,迷糊地說:“我好困。”

“乖,快點(diǎn)起床。”周唯贏繼續(xù)哄勸。方浣不聽,干脆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更緊了。可是這個叫起床的片段沒有多長,下一秒就是方浣一臉怨氣地在衛(wèi)生間里刷牙。

觀眾們發(fā)了滿滿一屏幕的問號,紛紛表示自己有個朋友,想知道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女明星出門前的步驟真的很多,又是要洗臉護(hù)膚又要消水腫敷面膜的,周唯贏就一直在旁邊等著,等得他都有點(diǎn)瞌睡了,方浣才換好衣服,把自己的包一挎,說:“走吧!”

“你不化妝???”周唯贏下意識地問。

“今天不是要拍素顏出街么?你是不是忘了?”方浣說。

“哦對。”周唯贏一直拿著方浣的相機(jī),鏡頭里只有方浣一個人。可是因?yàn)橹芪ㄚA比方浣高,鏡頭要不然特別遠(yuǎn),要不然就有點(diǎn)往下掉。別人家的男友視角都是充滿著粉紅色泡泡的,周唯贏的男友視角從頭到尾充斥著兩個字:死亡。

在這種死亡鏡頭下,方浣竟然還要素顏出門,真的非常有勇氣了。

周唯贏問:“你多久沒有素顏出過門了?”

“十幾年了吧?”方浣說,“說實(shí)話,真的很緊張!”

周唯贏說:“可是我看你笑得挺開心的啊?!?/p>

“有么?”方浣搖頭說,“是你不懂,人在絕望的時候都會用笑來掩飾!”

“你別廢話了!”周唯贏說,“趕緊出門!”

“哦!”

方浣臉上的瑕疵面積很大,很多人在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第一眼看到,本能的反應(yīng)都是回避。包括在看視頻的人,那種突如其來的視覺沖擊都會給人造成回避心態(tài)。哪怕是熟悉方浣,知道方浣臉上有瑕疵的粉絲們,也會覺得這樣的方浣是很新奇的。

如果沒有臉上大面積的瑕疵皮,不化妝的方浣是很清爽的,就是一個好看的單眼皮小帥哥??墒巧咸旄_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不僅給了他一個與眾不同的靈魂,還給了他一副充滿瑕疵的皮囊,讓他走到哪兒都飽受爭議。

也許,在多數(shù)人都眼中,方浣可以跟“瑕疵”畫上等號。他的臉有巨大的瑕疵,那樣的脾氣性格,不夠善良,不夠正義,不夠三觀標(biāo)桿——這也是巨大的“瑕疵”,值得被拿著放大鏡顯微鏡一點(diǎn)一點(diǎn)扒開來看。

方浣今天一天的安排其實(shí)很簡單,就是早上出門,然后逛逛街,中午吃個飯,下午跟周唯贏一起去看場電影,晚上再吃個飯,然后回家。

簡單到單調(diào),但是方浣的心底里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從離開家門到走進(jìn)電梯里就已經(jīng)開始用瘋狂說話來掩飾自己的緊張了。

電梯里原本只有他和周唯贏,可是在中間某個樓層的時候停了一下,進(jìn)來了其他人,方浣不由自主地就背過了身去,那個人還莫名其妙地看了方浣一眼。

到了一樓,大家紛紛出來,方浣一直用手捂著臉,走到大廳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蹲下了,撒嬌一樣地說:“啊我不想出門去了,仙女今天想宅在家里?!?/p>

“不是你自己說要做挑戰(zhàn)的么?”周唯贏說,“現(xiàn)在就趴下了?”

方浣說:“外面人好多啊……你看還有老奶奶在遛小朋友呢,萬一嚇壞小朋友怎么辦?”

周唯贏說:“現(xiàn)在小朋友比你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得多,不會被嚇壞的?!?/p>

雖然是在錄視頻,雖然是方浣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但是事到臨頭,要去打破自己十幾年所養(yǎng)成的習(xí)慣,真正的讓赤裸地自己去接受每一個在面前的活生生的人的審判,這種感覺跟把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給大家看是完全不同的。

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來自周圍人真正的目光。

說不緊張不害怕,也是假的。

方浣想讓自己盡量表現(xiàn)的正常一點(diǎn),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緩沖一下自己。周唯贏也能理解方浣的行為,他走上前,鏡頭忽然拉進(jìn),觀眾們就好像看著第一視角要去親方浣一樣,不由得都發(fā)出了雞叫。

周唯贏沒有親方浣,鏡頭前只是多出來了一只手,摸摸方浣的頭發(fā),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直牽著他,說:“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p>

本來一個好好的vlog,就因?yàn)榕臄z人和拍攝視角的不同,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第一人稱的戀愛養(yǎng)成游戲,把每一個觀眾都帶入到這種氛圍來。大家心頭都洋溢著愛的暖流,仿佛周唯贏那句話不單單是自己說的,也是在替大家說。

方浣反抗無效,一直手被周唯贏牽著往外走,一只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想面對這個世界。

今天天氣非常好,陽光能夠透過指縫鉆進(jìn)方浣的眼睛里。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鴕鳥,用手捂著眼睛,自己看不到外面,就會覺得別人也看不到他。

周唯贏說:“你這個樣子反而更想讓別人看你了?!?/p>

“路上人多么?”方浣問。

“不多?!敝芪ㄚA說,“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沒有人想要特別關(guān)注你啊,你不要太自信了?!?/p>

“喂!”方浣一直手被周唯贏牽著,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拍周唯贏,“我是仙女!大家不關(guān)注我關(guān)注誰??!”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方浣自己也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隨后他又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周唯贏一只手要拿相機(jī),只能用另外一只手跟方浣糾纏,他摸了摸方浣的臉,說:“你看看,大家都是匆匆而過的。”

方浣有點(diǎn)不太相信,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路上人不是很多,有一路風(fēng)馳電掣送外賣的小哥,有三五成群討論追星的女孩兒,有老人帶著孩子在遛彎……好像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軌跡,與周圍的人都是擦肩而過,彼此互不干涉。

反倒是他和周唯贏站在路中間拉拉扯扯,像是行星撞地球一樣,與大家都不同。

“這里是小路。”方浣垂著頭說,“外面又不一樣?!?/p>

周唯贏笑而不語,只是牽著方浣的手往外走。走到大路上的時候,方浣甩開了周唯贏的手,說:“你牽著我更奇怪了,本來沒人看我,現(xiàn)在都來看了。兩個死同性戀有什么好看的?。 ?/p>

“大概是很少見吧?!敝芪ㄚA知道方浣又開始通過發(fā)牢騷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了,笑著說,“你這么好看,仙女是人類的共有財產(chǎn),不是么?”

“屁啦!”方浣又是一陣張牙舞爪地想要撓周唯贏,歸根結(jié)底還是想掩飾自己的臉紅。

本來在計劃拍這個視頻的時候,方浣給自己想了好多好多的規(guī)定動作,但是事到臨頭不免有點(diǎn)退縮。他想著要坐地鐵去商場,但是一到地鐵站里,看見那么多人,他就有點(diǎn)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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