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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章

方浣看見周唯贏第一眼就知道,這個死直男討厭自己。

這種情形方浣太熟悉了,不過他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周唯贏讓他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那么他也不打算讓周唯贏舒坦。

錢難掙,屎難吃,賺哪份兒錢受哪份兒氣,這是方浣諳熟的道理。他不愛刁難人,但周唯贏第一個冷漠中透著輕蔑的眼神就激起了他的自我保護(hù)屏障,這種上趕著送人頭的,沒道理不收。

方浣隨意調(diào)侃了周唯贏幾句,見周唯贏的眉頭都壓低了,那種生氣但又不能發(fā)作的樣子令方浣很是愉悅。他笑了笑,將那副能蓋住半張臉的大墨鏡取下來,然后從隨意扔在地板上的kelly包中拿出來粉餅,輕輕地在自己鼻梁兩側(cè)按壓幾下,又用手指挑了挑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笑瞇瞇地看向周唯贏。

方浣的眼妝很靚麗,外圈是桃紅色的大面積暈染,眼皮上做了cutcrease,眼尾是逐漸向深棕色的過度,配上長而卷翹的假睫毛和全包眼眶,是一個極好看的小煙熏,顯得眼睛很深邃。

行云流水一般的高挑眼線讓這雙眼睛更加妖冶,方浣喜歡這樣的眼線,畢竟眼線不狠,地位不穩(wěn)。

但是周唯贏根本就無法欣賞這些東西,他只覺得惡俗,連方浣身上的香水味都顯得更騷了。

簡直就是個雞——周唯贏如是想。

“周叔叔,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方浣問道。

周唯贏說:“今天主要就是我們見一面,互相認(rèn)識熟悉一下。哦對了,我這邊有一份對于你的視頻內(nèi)容的評估和一些未來的安排計劃,你可以先拿回去看一下,有什么想法我們可以直接溝通?!彼麑⒆雷由系哪钳B紙遞給了方浣,方浣卻將他按了下來,說道:“一來就談工作多生分呀,周叔叔喝咖啡么?”

“不,謝謝?!敝芪ㄚA禮貌地拒絕,想趕緊說完事兒走人。

“喝茶?太中年了。那飯總得吃吧?”方浣擺明了就是不想這么快結(jié)束周唯贏的痛苦,想盡各種辦法拖延時間。

周唯贏說:“我吃飯都是隨便叫個外賣,你應(yīng)該吃不慣吧?”

方浣根本不理他這句,笑道:“一會兒都中午了,我來時看這附近吃飯的地方還挺多的,我們出去吃吧?”他的話已經(jīng)說到這般地步,周唯贏再回避就有些太客意了,他想了想,說:“好,那我們中午一起去吃個飯?!?/p>

換作平時,周唯贏肯定就是找個像樣的地方吃點(diǎn)工作餐罷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答應(yīng)和方浣一起吃午飯之后,嘴上跟方浣講著他的工作計劃,腦子里卻一直在想吃什么。他知道方浣是重慶人,然后鬼使神差地帶著方浣去吃老北京涮羊肉了。

而且還是個隱沒在胡同里的蒼蠅館子。

方浣那個樣子去哪兒都惹人注目,就在那些或者詫異或者好奇的短暫注目下,他背著包一扭一扭地跟在周唯贏的身側(cè)進(jìn)了店,整個人跟環(huán)境極為格格不入。他的造型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秀場,而不是充滿著羊肉膻味兒的臟攤野店里,引來一陣騷動。

周唯贏看著方浣在狹窄的過道慢慢移動生怕蹭到衣服的樣子,心里好像有股氣終于撒出來了一點(diǎn)似的。

坐下之后,方浣拿著紙巾在桌子上擦了好半天,看著桌子上的一層陳年老油表情微妙。周唯贏安排的菜很快就上來了,小老板為了上菜方便,操著一口京片子對方浣說:“姑娘,讓讓?!?/p>

方浣回頭說:“好呀?!甭N著手指去挪椅子。

小老板愣了,方浣笑了,周唯贏對小老板說:“甭搭理他。”小老板趕緊上完了菜,麻溜地就跑了。

周唯贏嘆氣,對方浣的惡劣玩笑不予置評,把一個麻醬碟遞給了方浣。

“我只吃油碟?!狈戒綇?qiáng)調(diào)說,“火鍋應(yīng)該吃油碟,沒有人吃麻醬,吃麻醬的都是異類?!?/p>

“老北京涮肉都吃麻醬?!敝芪ㄚA還在添了半碗香菜給方浣,方浣立刻皺著眉說:“我不吃香菜!”

周唯贏說:“我就沒見過涮肉麻醬里不放香菜的,你愛吃不吃吧。”說著他就把那個小碗扔到了一邊,自己涮了兩口肉,又拿起個炸窩頭開始抹臭豆腐。

方浣捏了捏鼻子,嫌棄地說:“你怎么吃這種東西?”

“特好吃。”周唯贏拿了一片新的,將一整塊臭豆腐抹了上去,湊到方浣的嘴前,“你嘗嘗。”

方浣皺眉往后退:“女明星不吃這種東西。”

周唯贏說:“是么?趙珂聽說過么?我?guī)н^她,視后可最喜歡吃這個了?!?/p>

“她是她,我是我。”方浣說,“又不一樣,老娘才不跟人比這個?!?/p>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一樣?”周唯贏存了心想看方浣笑話,手又往前湊了湊,臭豆腐幾乎快要貼到了方浣的嘴角。那股味道充斥在方浣的鼻尖,方浣簡直瘋了,覺得這就是傳說中的直男惡臭。

他不能失態(tài),不能在這個死直男面前落了下風(fēng),于是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一轉(zhuǎn),說:“那好吧周叔叔,你喂我,我就吃。”說著還做了個無辜的表情,伸出手拽著周唯贏的衣角膩膩歪歪地晃了一下,微微張開了嘴。

周唯贏被惡心到了,手立刻就收回來,因為他感受到了前方小老板熾熱的八卦目光。為了掩飾尷尬與羞恥,他下意識地自己咬了一口窩頭片,厚厚一層臭豆腐給他齁得夠嗆。

“我操?!敝芪ㄚA暗罵一句,猛灌了一口啤酒。旁邊的方浣笑得甭提有多燦爛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暗地攻擊,雖然誰都沒討到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好處,但是一頓飯吃的異常火熱。周唯贏大汗淋漓,用紙巾擦拭著額角的汗,他用眼角余光瞥方浣,方浣的銀色發(fā)絲也被汗浸濕貼在臉頰上,鼻頭冒出細(xì)細(xì)的汗來。

方浣意識到周唯贏在看自己,問道:“怎么了?”

周唯贏說:“你臉上……”

“??!”方浣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自己脫妝了,飛快地拿出粉餅照鏡子,臉上只是出汗了,但是底妝紋絲不動,狀態(tài)良好。他這才松了口氣,安下心來擦了擦汗,稍微又補(bǔ)了一點(diǎn)妝。

“至于的么?”周唯贏相當(dāng)嫌棄,“吃個飯還化妝,費(fèi)勁不費(fèi)勁?”

“出汗很容易脫妝斑駁的,到時候臉上一塊一塊的不好看?!狈戒酱_保自己的臉萬無一失,才掏出口紅在嘴巴上涂,“哎呀我跟你說這個干嘛?你們男人根本不懂?!?/p>

“我們男人?”周唯贏噴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方浣的下面,“難道你不是?”

方浣雙腿一并,看向周唯贏,媚眼如絲地說:“我是仙女。”

周唯贏看著方浣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是好。要說娘炮,他見過的著實(shí)不少,不說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明星,光化妝師就一抓一大把,但是真沒有哪個能像方浣這樣,公開場合把“娘”這個字落實(shí)的這么徹底,這么坦然,這么引以為傲。

娘就算了,還抖騷,這算個什么事兒?

最慘的是,為什么這樣一個騷雞落哪兒不行,非要落自己頭頂上?

周唯贏不免悲從中來,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銅鍋,再看看一旁臭美的方浣,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情,抽了張紙巾胡亂地抹了一把嘴,起身去前臺結(jié)賬。

“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狈戒教统鰜硎謾C(jī)。

“不用,我請你?!敝芪ㄚA理都沒理方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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