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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怪詩異詞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在文德殿內(nèi)眾人嚇得叩拜于地的同時,大魏天子趙元偲氣地怒抓著龍椅的扶手,死死不放。

他自然聽得懂皇八子弘潤在那首怪詩中想要表達(dá)的意思:反正我弘潤沒想過要當(dāng)儲君,你們耍你們的,我回去睡覺了。

雖說因為年齡的關(guān)系,趙元偲并沒有將第八子弘潤納入皇儲的人選名單內(nèi)。再者,八子弘潤主動暗示要退出皇位的爭奪,這也有利于皇家的穩(wěn)定,大大降低了日后爭奪皇位的激烈程度,于宗族、于國家,都是一件好事。

可問題是,弘潤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暗示退出皇儲的爭奪,這讓趙元偲反而感覺難以接受。

那可是皇位,大魏天子之位,憑什么你趙弘潤就隨隨便便的就遺棄了?就跟丟棄一雙穿破的鞋一樣?

而最讓趙元偲難以釋懷的,還是那首怪詩中的『哈哈』兩字,這在大魏天子聽來仿佛帶著一種莫大的譏諷!

仿佛那句詩的真正含義是:哈哈哈,我趙弘潤不屑于皇位那種東西,索性你們?nèi)幦尩?,我自回去睡覺。

是的,不屑!

大魏天子趙元偲從那句『哈哈』中感覺到了不屑的意味,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畢竟大魏皇位是姬氏趙姓祖宗留下來的基業(yè),歷代皇帝、宗族無不為了祖宗基業(yè)而努力,憑什么在你趙弘潤眼里,皇位卻是那般無足輕重?這是否意味著,祖宗基業(yè)在你眼中不值得一提?

“狂妄!狂妄!”趙元偲拍著龍椅的沿怒聲罵道:“把那逆子的怪詩給朕撕了!”

那名念詩的小太監(jiān)當(dāng)即要撕寫弘潤寫著怪詩的那張紙,忽聽殿內(nèi)有人急叫道:“別撕!”

小太監(jiān)聞言一愣,抬頭一瞧,卻發(fā)現(xiàn)喊住他的竟是皇六子,京城有名的皇室『麒麟兒』,弘昭。

見此趙元偲也是納悶,疑惑地看著眾皇子中最疼愛的第六子,趙弘昭。

只見弘昭拱手拜道:“父皇,可否將那首詩賜予皇兒?”

還沒等趙元偲說話,與弘潤關(guān)系密切的弘宣看不下去了,壓低聲音帶著怒氣說道:“六皇兄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還要讓我八哥繼續(xù)出糗么?”

趙弘昭聞言微微一笑,回顧弘宣說道:“何謂繼續(xù)出糗?八皇弟的詩,詩體雖怪,然韻味十足,在我看來,那是寫得極好。何謂出糗?更何謂繼續(xù)出糗?……詩中那份灑脫,其意境之高,不是尚年幼的九弟你能夠理解的?!?/p>

見趙弘昭不是為了落井下石,弘宣心中松了口氣,可是對于這位六哥的說辭,他卻有些不中意,心下暗自嘀咕:裝什么裝,你趙弘昭也就只比我大五歲罷了!

趙弘昭的話,讓殿內(nèi)的大學(xué)士為之一愣,就連大魏天子趙元偲亦感到詫異。

趙元偲揮揮手叫殿內(nèi)眾人平身,隨后表情地問道:“弘昭,你言你八弟的怪詩寫得好?”

“不是好,是極好!”趙弘昭搖頭晃腦地評論道:“父皇想必是為那最后一句而動怒,然而在皇兒看來,那首怪詩的最后一句,卻是通篇的點睛之筆!無論是那句『世人皆道皇子好、然而皇子亦難當(dāng)』,還是『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都不及最后一句『哈哈,隨他去罷』!尤其是那『哈哈』二字,簡直是神來之筆,意蘊超凡、回味無窮,雖千萬字也難以道盡這『哈哈』兩字所飽含的意蘊?!?/p>

瞧著趙弘昭那陶醉回味的表情,滿殿的大學(xué)士為之啞然,就連剛才還因為這句詩而震怒的大魏天子趙元偲也不由地細(xì)細(xì)品味起來。

要知道趙弘昭那可是天生麒麟兒,雖年紀(jì)輕輕然胸中才學(xué)卻不假于那些大學(xué)士,他所寫的那些詩詞,備受士人推崇,就連如今已故的士林學(xué)老,原翰林院太史令王林宗亦驚呼:人竟有生而知之者耶?

無論這個傳聞是否有夸大之處,不可否認(rèn),皇六子趙弘昭被譽為陳都大梁最杰出的才士,在士人中的名氣遠(yuǎn)超其余幾位皇子,即便是翰林院的那些大學(xué)士們,也不敢妄稱有足夠的資格擔(dān)任這位麒麟兒的講師。

而大魏天子趙元偲也正是因為此子的才識而對他格外疼愛,否則,以趙弘昭今年已十八歲的年紀(jì),早就可以出閣辟府,哪里還需留在宮內(nèi)。大魏天子之所以留這個兒子在宮內(nèi),無非就是舍不得他離開身邊罷了。

還別說,在經(jīng)過趙弘昭這位麒麟兒的剖析后,趙元偲再次品味那首怪詩,還真感悟到了幾分灑脫的意蘊。正如弘昭所言,那『哈哈』兩字,撇開那一絲嘲諷意味不談,還真有種『雖千萬言卻不足以道明』的意境。

本來趙元偲覺得這首怪詩通篇就只有那句『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最為出彩,但如今的感覺嘛,這句話還真比不上那『哈哈』兩字。

當(dāng)然,也不知所有人都認(rèn)可這位六殿下的說辭,更多的人則是不以為然,比如那些位大學(xué)士,他們就沒有覺得那首詩有什么出彩的,通篇的詩體怪異,上下句也不怎么押韻,每句的字?jǐn)?shù)更是奇怪,有四個字的,有六個字的,有七個字的,整個一亂七八糟,狗屁不通。

但他們并沒有多嘴啰嗦什么,可能在他們看來,趙弘昭只是為了圓場而已,畢竟趙弘潤的這首怪詩可是讓天子勃然大怒,如今既然能揭過去不提,誰會傻得去較真?

對此,趙弘昭就只能搖搖頭了,他只能說,是這些人的境界不夠,無法體會他八皇弟詩中的高深莫測。

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紙折疊好收入袖內(nèi),趙弘昭一邊尋思著什么時候去拜訪一下那位八弟,不管別人怎么看待,但這種新穎的詩體還真是讓他頗感興趣。

一首《文德殿亂賦》引起的躁動,就此被趙弘昭揭過,殿內(nèi)眾人只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

但因為這件事,趙元偲也逐漸對自己那第八個兒子趙弘潤產(chǎn)生了興趣。

他忽然想看看趙弘潤的《國富論》,看看究竟這第八子真否真像他最疼愛的兒子趙弘昭所說的那樣杰出。

不過,他可不敢再讓人念了,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于是,大魏天子借著驗收幾位皇兒才學(xué)成果的便利,徐徐走到了八子弘潤那張考案前,故作毫不在意地隨手將上面另外一張紙拿了起來。

可僅僅只掃了一眼,這位大魏天子就皺起了眉頭。

這次可不關(guān)寫得好、或?qū)懙貌缓玫膯栴},原因是八子弘潤的這篇《國富論》實在也太簡單了,通篇只有四個字,『民富國強』。

簡直就是敷衍之作。

“狗屁不通的玩意!”趙元偲氣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心中暗道自己最疼愛的皇兒趙弘昭多半是看走眼了,這個八子弘潤哪像是什么有才學(xué)的人?分明就是一個草包!

可就當(dāng)趙元偲氣呼呼地準(zhǔn)備將八子弘潤拋之腦后,去驗收其余幾名皇子的考卷時,他忽然好似意識到了什么,拿起那張紙又仔細(xì)看了起來。

『民富國強?』

仔細(xì)看了幾遍,大魏天子愣住了。

要知道,世俗普遍的俗語是『國富民強』,而八子弘潤所寫的卻是『民富國強』,雖然看上去僅僅只是調(diào)換了兩個字的順序,但其中的意蘊,卻因此變得截然不同了。

但他沒有再深究下去,一邊低聲嘀咕“狗屁不通”,以此混淆殿內(nèi)其余人的視線,一邊悄悄將那張紙收到了袖口內(nèi)。

因為那四個字,干系甚大!

殿內(nèi)眾人大多都因為大魏天子那句“狗屁不通”而心中暗笑,以為那位八皇子弘潤又寫了什么出糗的文章,卻極少有人注意到趙元偲將那張紙收到龍袍袖口內(nèi)的那個舉動,比如皇次子『雍王』弘譽、皇三子『襄王』弘璟,以及皇六子『麒麟兒』弘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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