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月意外道：“你想跟我動手？”

王小軍笑嘻嘻道：“我又想明白一件事——在武協(xié)主席所在地，又是法院的大樓，余家兄弟這么久都沒被發(fā)現(xiàn)你也借了我不少光?！?/p>

綿月神情漸冷道：“所以我沒有一上來就取了你的性命?！?/p>

“你剛才還說從不出手傷人的?！?/p>

綿月森然道：“除非迫不得已！你讓不讓開？”

王小軍道：“不知道別人跟你說過沒有，我鐵掌不能練了以后，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武功?！?/p>

陳覓覓忽然從天臺冒出來道：“王小軍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合著我們武當派的武功只能當?shù)闷稹畞y七八糟’這幾個字唄？”

胡泰來依次蹦出來道：“我們黑虎拳不也沒跑了嗎？”

王小軍懊惱道：“你們怎么上來了？余二呢？”

唐思思應聲道：“不堪一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泰來的對手了。”

王小軍用那種快哭了的語氣道：“你們能來真好，瞬間就多給人家預備了三個人質(zhì)?！?/p>

綿月道：“你好像把自己摘出去了，聽你的意思是想用‘亂七八糟’的武功跟我切磋一下？”

王小軍咬牙道：“正是！”他使勁揮手示意陳覓覓他們快走，就在這時，無數(shù)警車從四面包抄而來，眾人身在天臺，看得一清二楚。

綿月動容道：“你真的報警了？”

王小軍道：“來這之前我就預感會遇到你，我是打不過你，但無論如何這次絕不能再讓余家兄弟跑了，再說我答應過民武部，有事一定會通知他們的?！彼嘈σ宦暤?，“就是實在說不好他們是來得太早還是太晚?！?/p>

綿月沉聲道：“你的算盤打得很好，但是你有一點失誤——如果你還能使用鐵掌，或許能拖到警察沖上來，但你現(xiàn)在顯然回天乏術，擊中余巴川那一掌如果是鐵掌，他是不可能起得來的。”綿月嘆了口氣道，“鐵掌幫真的很可惜，鐵掌是我見過的最具威力的掌法，我本來可以教你如何緩解反噬的?！?/p>

王小軍淡淡道：“壞人死于話多?！?/p>

唐思思無語道：“那你別提醒他呀，讓他繼續(xù)嗶嗶嗶呀！”在她的話音中，綿月和王小軍終于一起發(fā)動了攻擊！

王小軍單掌在前，右掌自下而上擊向綿月小腹。這正是鐵掌三十式中的招式！

“不要——”陳覓覓凄厲地喊了出來！

下一刻，不等手掌觸及綿月，王小軍的瞳孔驟然緊縮，眼白多而瞳仁小，那正是反噬以后神智大亂的表現(xiàn)！

綿月先是愕然接著冷笑，他掌力狂嘯，先引開對方頭前那一掌，接著以大力金剛掌猛擊在王小軍腹部，王小軍噴出一口鮮血，右掌猛探，“啪”的一聲打在綿月左肋，綿月痛入骨髓，他的神情跟著惶惑起來，他不明白一個走火入魔的晚輩憑什么竟然還有如此快的應變力。接著他就看到王小軍的瞳孔在復原，再接著，對方忽然露出了那種小狐貍的笑……

這只是一剎那的事情。

當大家都以為戰(zhàn)斗會瞬間結束的時候，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王小軍正在出招！鐵掌第一式第二式！第四式之后緊隨第七式！然后重復第一式，自由發(fā)揮！王小軍打嗨了，就像一個孩子找到了失蹤已久的木刀在抓緊一切時間玩耍，似乎要彌補回流失的這段時光。

綿月招架，還擊，節(jié)奏絲毫不亂，但他的腳步亂了！不是因為招式不精，而是因為勢！

得天地之氣而奪之，是為勢！這是一種不拘隅于天時地利人和的第四因素，三千越甲可吞吳，仗的就是這種勢！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除了偶爾看報和思考人生以外，最多的時間就是在想一個問題：怎么才能徹底消滅反噬，答案就是需要有人在我混沌之初一掌把我打醒，而當世之上，只有大師你能做到，所以——謝謝你！”

綿月咬緊了牙。

陳覓覓驚訝得張大了眼睛：“小軍，你沒瘋??？”

王小軍哈哈一笑道：“快了，我快樂瘋了?！?/p>

綿月步步后退，身后一米的地方已到了天臺邊緣。他雙掌爆發(fā)出一陣狂芒，然而卻被王小軍用一陣似乎頗為暗淡而內(nèi)斂的氣勢完全給克制住了，綿月在似真似幻中聽到了有人在吟誦佛經(jīng)，王小軍身后光芒忽漲，似有佛影閃現(xiàn)。

“還忘了告訴你，大力金剛掌也是我學過的‘亂七八糟’的武功之一?！?/p>

綿月在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師兄把大力金剛掌的秘訣傳給了外人，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綿月心里一空，跟著一痛，似乎連動作也慢了不少，胸膛就此中了王小軍一掌，血肉、經(jīng)脈、內(nèi)力在這一掌之下全部界線模糊，綿月口吐鮮血，身子直挺挺地掉下樓頂。

王小軍茫然相顧，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師！”

綿月身子掛在半空，抬頭看了王小軍一眼，虛弱道：“放手吧?！?/p>

警察們加快步伐一起沖上，王宏祿高聲喊道：“王小軍，堅持?。　?/p>

綿月眼神漸漸黯淡下去，輕吐一口氣道：“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我的欲.望是什么了……我只是一個……想被后世銘記的凡人，咳咳，凡人之苦……莫過于此?！?/p>

王小軍無語道：“啥意思啊喂，你死了我去哪再找對手?。俊彼麏^起一口氣就想把綿月拉上來，不料綿月也用盡最后的力氣在他手上一推，臉上浮現(xiàn)出奇怪的笑：“可我有你這樣的對手……很過癮……放手吧，我不想落到警察手里?！?/p>

王小軍一凜，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對綿月有種奇怪的感情。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幾次升級可以說都和綿月有關，有時候是武功，有時候是思想，有時候是間接的逼迫，有時候是直接的影響，他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稱綿月為“大師”，大部分時候是心悅誠服的。

就在王小軍一恍惚的時候，綿月的身子猛然間下沉，當王小軍想再抓牢他時已經(jīng)晚了，綿月的身體脫離了他的控制直落而下，王小軍忍不住探頭張望，卻見他在下面一層樓的窗口附近神秘消失，陽臺上杏黃色的僧袍一閃再無蹤影，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

陳覓覓扯住王小軍后背的衣服把他拽到自己懷里，大叫道：“小軍，你沒事吧？”

王小軍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沖嚇呆了的胡泰來和唐思思做個鬼臉道：“沒事了，以后都不會有事了?！?/p>

……

王東來的屋子里，老頭驚訝道：“什么，你說鐵掌還有第八重境？”

王小軍點點頭：“這本來都是我的猜想，但在和綿月一戰(zhàn)中已經(jīng)驗證了——在第七重境的時候，招式和內(nèi)力已經(jīng)分道揚鑣不能相互為用了，原因很簡單，就是我們猜想的那樣，身體在一開始就嚴重透支，后來每進階一重，身體就受一重傷害，在沒有基礎的地面上建造高樓是一定會坍塌的，所以我們要在建房子之前先打地基?！?/p>

王東來疑惑道：“地基？”

王小軍道：“簡單來說，第八重境才是我們該練的第一重境，綿月那一掌把我打醒后，我才真正把招式和內(nèi)力重新支配起來，這些天我已經(jīng)試驗過了，達到第八重境后，只要把鐵掌三十式配合一些基礎的吐納之法練習，就會逐漸生出內(nèi)力，以后不管是新入門的弟子也好還是幫中高手也好，只要照著這套方法循序漸進地來，直到能輕松打完二十七萬掌，然后該怎么練再怎么練，反噬的毛病應該不會再出現(xiàn)了?！?/p>

王東來瞠目結舌道：“你說的方法簡單嗎？”

王小軍微笑道：“弱智都能學會?！?/p>

王東來的表情又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那我們以前為什么連弱智能學會的辦法都沒想到？”

王小軍微微搖頭，忽而道：“爺爺，大道至簡，周而復始，現(xiàn)在看看，這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循環(huán)而已，或許鐵掌幫的創(chuàng)始人一開始就發(fā)明過這套功法只是后來失傳了，也許是天意，到了我這一代才終于破解，總之，我會盡快讓我爸還有大師兄練起來，當然，青青也得從頭開始。”

王東來老淚縱橫道：“小軍，你救了鐵掌幫！”孫子說得輕描淡寫，可王東來已經(jīng)親身嘗試過其中的兇險。王小軍前段時間一直在發(fā)呆，其實他是在把內(nèi)功的等級修煉到了最高，而最鬧心的是他雖然有了想法卻無法驗證，想來那段時間才是最難熬的。可以說，第八重境是王小軍用命換來的。

于是，其后的一段日子里經(jīng)?？梢钥吹酵跣≤婎I著一幫老小在練功。

門口，鐵掌幫的牌子不知什么時候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掛了回去。

這天練功剛畢，段青青突發(fā)奇想道：“師父，咱們鐵掌幫是不是該推舉新幫主了？”

王東來道：“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兒，你們按照幫規(guī)自己解決吧?！卑凑諑鸵?guī)，王靜湖和王石璞都已輸給過王小軍，而現(xiàn)在次序最高的則是段青青。

段青青看著王小軍躍躍欲試，不料王小軍蹲在臺階上道：“武協(xié)主席就夠我忙的了，幫主就你先當著吧，我認輸?！?/p>

眾人均感意外，王東來更是皺起了眉頭，要在平時有人把掌門當兒戲老頭早該爆了，可是在經(jīng)歷過門派存亡之后也看淡了很多，只是沖王靜湖攤了攤手。

段青青愣了片刻之后忽道：“算了，別人讓來的掌門當著也沒啥意思，再說我曾敗在你的‘蓮花掌’上，這掌門還是便宜了你吧?！?/p>

王小軍嘿嘿笑道：“終于從第四順位繼承人修成正果了，鬼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

段青青嘻嘻一笑道：“我雖然當不成幫主，不過到底是鐵掌幫里最漂亮的。”說到這她忽道，“武林四大美人我已見過了三個，也不知還有一位長什么樣？”

王靜湖道：“你不是天天都見嗎？”

段青青愕然道：“我不是說覓覓?！?/p>

王靜湖剛想說什么，方芷凝忽然紅著臉道：“不許說！”

眾人一起扭臉，異口同聲道：“難道是你？”

王靜湖得意洋洋道：“沒錯，小軍的母親是當年公認的武林四大美人之一，只不過她行事低調(diào)，后來淡出江湖，誰也不知道她嫁給了我?！闭f到這他愈發(fā)得意道，“武林四大美人，我們父子就娶了倆?！?/p>

唐思思小聲嘀咕道：“要是你兒子愿意還能把那倆也娶了?！北缓﹣淼闪艘谎邸?/p>

這時沙麗忽然走了進來，唐思思捂嘴道：“我的話啥時候變得這么靈了？”

沙麗來到王小軍面前，淡淡道：“我今天來不為別的，只想知道綿月大師現(xiàn)在到底在哪？”

王小軍搖搖頭道：“你已經(jīng)問過我很多遍了，我還是只能說，我不知道?！蓖跣≤姷哪X子定格在天臺，他又想起那僧袍的一角，誰也不知道救走綿月的是圓通、匯通，又或者是妙云禪師。他對沙麗道，“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想見他的時候他不會出現(xiàn)，多暫你剛把他忘了他就會冒出來的?！?/p>

沙麗呆了呆，點頭道：“給大家添麻煩了。”說著扭頭又走了出去。

王小軍忍不住道：“你對民協(xié)還不死心嗎？”

沙麗回頭道：“綿月大師可能做了不少錯事，但他的理念是對的，我不能強求別人，但會身體力行?！边@句話說完，她再也沒有停留。

陳覓覓道：“綿月居然有個小迷妹?！?/p>

王小軍道：“不，是腦殘粉?！?/p>

……

眼看就要過年了，唐思思和胡泰來在為了今年先回誰家犯愁，如果去四川過年，祁青樹一定不會開心，可是唐德也是個老古董，唐思思沒名沒份地跟胡泰來去黑虎門他必然也不樂意。

而王小軍和陳覓覓也面對著同樣的問題，最終還是陳覓覓替他出了主意——年三十就在鐵掌幫過，大年初二再回湖北探望父母和師兄。胡泰來和唐思思索性也任性一把，決定就留在鐵掌幫過年。

這天終于到了大年三十，鐵掌幫里里外外熱鬧非凡，張庭雷攜弟子來給王東來拜年，順道祝賀王小軍新任掌門，張王李三個老頭正在陪一位所謂的貴賓喝酒，這位老人家年紀說老也不太老，戴小圓墨鏡，叼著玉石煙嘴，這會多喝了幾杯正在侃侃而談。他四下掃了一眼，故作神秘道：“你們知道嗎，關于鐵掌幫，我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除了張王李等人，四下的賓客一起圍攏道：“什么秘密？”

劉老六擺手道：“不能說，不能說?！?/p>

張大爺嘿嘿一笑道：“罷了，六爺作為武林里的百科全書我是服氣的，不過誰喝多了也吹牛，大家就不要當真了。”

劉老六瞪圓了眼睛道：“你別將我！我還真就說了?！彼羧徽酒穑瑩]舞著胳膊道，“當年王東來怕孫子打光棍，闖蕩江湖的時候到處給王小軍訂親，不信大家問他，光我知道的，王小軍還沒過門的媳婦就有五個！”

王東來本來穩(wěn)坐如山在和眾人談笑，一聽話頭不對哧溜一下鉆進了里屋。眾人相顧愕然，接著哄堂大笑。正巧陳覓覓掀簾子進門，一聽這話咬牙切齒地沖了出去。片刻之后大家就聽當今的武協(xié)主席、鐵掌幫幫主在院里暴跳道：

“劉老六你害死老子了！”

（全書完）(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