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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外婆托夢,我來催眠

馬海波說:“你不當警察真是可惜了,講得我茅舍頓開?!?/p>

我知道他是在奉承我——他們這些幾十年的老油條,辦過的案子比我見過的漂亮妞兒還多,怎么可能連這些想不到?然而人總是喜歡聽漂亮話的,這一句話說得我心窩子里一陣激動,自覺得我的形象也高大了幾分,對這個事情的心態(tài)也積極了起來。

我想到了剛剛學到的一個東西,于是跟馬海波講,也許我可以讓瘋子王寶松開口。

他說真的?我說可以試試,不過要準備一點東西。他說這些都好辦,局里面經(jīng)費充足,有什么需要采購的,盡管開口。于是我讓他準備好檀香、黃符紙、凈水、佛樂磁帶、大一點的錄音機或者音箱等等,這些馬海波打電話叫人一一照辦。等我們到達縣局時,已經(jīng)全部準備完畢。

我在上次我待的那個審訊室看到了畏畏縮縮的王寶松,有著神經(jīng)質(zhì)的防備。

馬海波說這瘋子偶爾會失控,暴起傷人,問我要不要給打他打一針鎮(zhèn)定劑,我說不用,打了鎮(zhèn)定劑還問什么,給喂飽飯了沒有?

旁邊的楊宇說今天給他加餐了,紅燒肉,吃了三碗呢,胃口好得很。我說好,東西留下,你們出去,一切看錄像就好。楊宇賴著不走,要留下來,說要近距離觀摩一下神奇的巫術(shù)。我想了一下,說也可以,不過制服要扒下來,免得刺激王寶松。

他同意了,換了一件白襯衫。

王寶松被反銬在審訊椅子上,喃喃自語地說著話,很模糊,漸有漸無的,但是神情卻是十分防備、神經(jīng)質(zhì),一會兒瞪眼睛,一會兒轉(zhuǎn)脖子。我也不說話,打開錄音機,放起了佛教音樂來——這音樂是很平常的那種寧心靜氣的樂曲,音調(diào)和緩、語言簡單,在很多寺院或者香燭祭品店里都會放。

點燃一根檀香,我坐在桌子后面不說話,眼睛閉闔。隨著音樂聲地持續(xù),王寶松的精神開始慢慢地放松下來,體內(nèi)的飽腹感又將他身體機能給一點點的侵蝕。

大概二十多分鐘之后,王寶松開始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

我用凈水洗了洗手,然后將黃符紙取出一張,咬了一下舌尖,將血滴在上面,揉勻,開始唱起招魂歌來:三魂丟兮喲難找回,一心游離外,兩魄不足惜,昨天吃油茶,今天把魂丟,魂掉不止盡,下生不安寧,魄歸兮喲魂歸來……我念的聲音并不大,音線細小,若有若無,當然,這些都只是依葫蘆畫瓢地唱,我哪里懂這些?我真正的殺手锏,還是金蠶蠱。

金蠶蠱,可以置人幻境之中,不得解脫者,受迷惑,服服帖帖。

旁邊的楊宇楊警官眼睛瞪得碩大,喃喃自語地說道:“這是催眠術(shù),還是傳說中的跳大神?”我不理他,一心跟身體里面的那位爺在溝通,所幸我前面一切都鋪墊好,這位不良房客終于出手了。隨著我的聲音慢慢變無,耷拉著頭半睡半醒的王寶松突然抬起頭來,兩眼發(fā)直,沒有焦點地只視前方。我心中一喜,先是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比如名字、哪里人,多大了……見他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出魂狀態(tài),便直接問道:“王寶松,你為什么要殺人?”

他眼球一翻,露出白眼來,語調(diào)很輕,但也清晰地說:“我不想殺人,是它們讓我殺的?!?/p>

“他們是誰?”

“它們?它們是山神爺爺……它們說有人得罪了山神,是罪人,就要把它殺了。殺完人,它們就又給我金子,好大的金子,好多的金子……”

“它們是矮騾子?”

“它們是山神爺爺呢……可不敢叫它們作矮騾子?!?/p>

“它們在哪里?”

“山神爺爺在后亭崖子的千年古樹下面,千年供奉,萬年修行……”

……

我和王寶松一問一答,楊宇在旁邊刷刷地記錄著,我差不多問完了整個殺人碎尸案件的過程,然后又和楊宇溝通了一下,證據(jù)鏈、事情經(jīng)過、還有殺人原由等等都基本理清之后,我把檀香掐滅,然后又唱了一段自己都不是很理解的小調(diào),結(jié)束了這個過程。

王寶松幽幽醒來,茫然四顧之后,猛力掙扎,重新開始說起了胡話。

門打開,馬海波走進來緊緊握住我的手,說到了這個份上,案件基本搞定了,這簡直太神奇了,就像做夢。我說瘋子是殺人了,可他就是神經(jīng)病,根本就沒有刑事行為能力,而且是被山魈矮騾子指使魅惑,這種事情我們都信,但是未必老百姓會相信;老百姓能相信,但是未必上頭會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該怎么處理吧。

他不在意,笑著說這些都是小意思,然后又問我,要不然接著去審羅二妹吧?她現(xiàn)在在縣人民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身體已經(jīng)病入膏肓,沒幾天了,快不行了,要不是靠毅力強撐著,死亡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了,不打準。

我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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