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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 起航 (4K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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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士及和杜先誠吃酒的時候,杜恒雪已經(jīng)將方嫵娘送回許家。

許言朝想了又想,對杜恒雪道:“二姐,這件事,你能不能暫時不要對二哥說?”

杜恒雪見許言朝還叫自己“二姐”,而不是“二嫂”,就知道他應(yīng)該還是認自己姐妹倆的,便也不想逼他太過,點頭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不說就是了。”

回到許家,許言朝也沒有同誰說起這件事。

方嫵娘見許言朝一個字都不提,也將整件事咽在肚子里。

杜恒霜聽了杜恒雪的話,也暫時沒有對誰說起過。

沒過幾天,許言朝就提出來,許家可以分家了。

許紹一共有三個兒子,都是嫡子。只不過老大、老二是原配生的,老三許言朝是填房生的。

后來老二許言邦又過繼出去,就只有許言輝和許言朝兩個兒子了。另外還有兩個庶女,嫁得遠,這一次葬禮也回來過了,又走了。

所以要分家的話,也就是許言輝和許言朝兩個人分。

許言輝是嫡長子,如今又是繼任的京兆尹,權(quán)勢不一般。

但是他不肯讓人說他欺侮孀母弱弟,就在分家產(chǎn)的時候,對許言朝格外寬厚。

除了只能由嫡長子繼承的祖產(chǎn)的以外,別的許家財物,他都是分了一多半給許言朝。

許言朝其實有的是銀子,除了以前許紹給他的私產(chǎn),還有方嫵娘留給他的嫁妝,以及杜恒霜給他的分紅,單論身家,不比許言輝差。

而且他妻子夏侯無雙,本是夏侯家的小郡主,單一副嫁妝就不得了,完全不需要許言輝在錢財上照應(yīng)他。

許言朝就說服了許言輝,只分了三分之一的家產(chǎn),但是他提出要出仕,希望許言輝能提攜他。

許言邦是從軍做的武將,許言輝是文官,許言朝身上有個小職司,但是那是士族子弟的閑職,完全沒有任何實權(quán)。

許言朝覺得,他不能再碌碌無為,仰仗兄長鼻息過日子。

許言朝想上進,許言輝當(dāng)然愿意幫他。

因此兄弟倆分家分得很順利。

很快許言朝就帶著妻子、孩子和娘親搬離京兆尹府的許家大宅,搬到自己買的大宅里去了。

他不缺錢,房子當(dāng)然不比許家大宅差。

而且沒了許言輝一家人,就他們一家大小住,自然是比在許家大宅還要寬敞。

許言輝給許言朝又找了個差事,跟他以前的官職同品級,但是有實權(quán),而且不是一般的實權(quán)。

許言朝頓時有了奮斗的目標(biāo),每日里起早貪黑,去衙門處理公事,學(xué)習(xí)前輩的各種經(jīng)驗。

晚上從衙門里回來,他一定會陪方嫵娘吃晚飯,跟她說白日里發(fā)生的事情,還要詢問家里的仆役下人,有沒有惹老夫人生氣。

他的妻子夏侯無雙也盡全力服侍方嫵娘,每天帶著孩子陪方嫵娘說笑,不讓她一個人空著。

可是就這樣殷勤的照顧,許言朝也敏感地發(fā)現(xiàn),方嫵娘居然一日比一日老邁。

以前雖然有些老,但是比同年齡的女子要年輕多了,而且一頭烏壓壓的秀發(fā),比年輕人還奪目。

可是這一兩個月來,方嫵娘的頭發(fā)居然不知不覺變得斑白,臉上的皺紋更深,眼角處簡直是密密麻麻的魚尾紋,跟分家前比,像是老了十歲的樣子。

明明才兩個月啊!

許言朝也沉默了。他不敢再去看方嫵娘,每天都是方嫵娘睡下了,再去娘親的院子里坐一坐,問一下丫鬟婆子,看看娘親這一日都過得如何。

而方嫵娘也一日比一日消瘦。

夏侯無雙看著這對母子之間無聲的隔膜,心里很是難受。

如果不是那杜先誠回來了,他們一家該有多好……

“言朝,你姐姐也真是用人處朝前,不用人處朝后。以前靠著許家得了這許多好處。公公一去世,她就再也不上門了,還有姐夫,居然馬上就敢在咱們后院行兇。真是……若不是你親姐姐,我真沒有什么好話說出來?!毕暮顭o雙向許言朝發(fā)牢騷。

許言朝卻并沒有領(lǐng)情。他板起臉,對夏侯無雙道:“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你不要多嘴。我姐姐從來沒有從許家得什么好處。雖然我恨姐夫……行事莽撞,但是跟我姐姐沒有關(guān)系,你不要遷怒于她?!?/p>

這么多年,杜恒霜對他的照應(yīng)和疼愛不是假的。雖然不是一個爹生的,但是同一個母親,注定他們有斬不斷的血緣。

碰了個釘子,夏侯無雙有些惱羞成怒。她并不知曉許紹和蕭祥生之間的生死之仇,也不知道許紹之死,是蕭士及逼的,更不知道許言朝和方嫵娘悶悶不樂,是因為杜先誠的事,所以她很是委屈,悶悶地生起了氣。居然第二天就不聲不響收拾了東西,帶著三個孩子回定州娘家去了。

她走的時候,只給許言朝留了封書信。直到許言朝從衙門里回來,才知道妻子帶著兒子女兒回娘家了。

許言朝更加生氣,既生夏侯無雙的氣,也生自己的氣。

他去看方嫵娘。

方嫵娘一個人坐在屋里打絡(luò)子,打一個,拆一個,打了無數(shù)個,拆了無數(shù)個。也不與人說話,就一個人坐在那里打打拆拆,十分專注,似乎天底下沒有別的事情值得她再關(guān)注了。

看見許言朝這一次居然沒有在她睡著了再過來,方嫵娘放下手里的絡(luò)子,微笑著問道:“怎么啦?衙門里有事嗎?如果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去找你姐姐、姐夫問一問吧。他們都是行家里手?!?/p>

許言朝悶悶地坐在方嫵娘面前,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方嫵娘又道:“無雙呢?還有玉哥兒呢?今兒沒見他們過來呢。”

自從那一天從柱國公府回來之后,許言朝對杜先誠的事閉口不提,方嫵娘就沉默多了,也不再出去走動。

分家前一直待在京兆尹府的內(nèi)院不出來,分家后就住在許言朝給她準(zhǔn)備的院子里,哪里都不去,竟是要把自己禁錮起來。

許言朝這時才知道,娘對杜先誠的感情有多深。

這種感情,甚至都不是她自己明白的。只是在她一日一日的日子里,漸漸表現(xiàn)出來的。

以前跟許紹數(shù)十年的夫妻,不管許紹對她是好是壞,她都沒有這樣消沉過。

這就是,有感情的夫妻,和沒有感情的夫妻之間的差別吧。

許言朝也不是小孩子了,最初的憤怒之后,他漸漸明白了娘親和杜先誠之間的感情和牽扯。

雖然有些人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但是也有人,是“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許言朝也開始沉默。

過了幾天,杜恒霜專門去許言朝的衙門來找他,對他說:“言朝,你不見我不要緊,不讓娘見我不要緊。可是我爹要離開長安了,你不能一直關(guān)著娘。我一定要讓我娘見我爹最后一面。你要知道,他們是結(jié)發(fā)夫妻。”

許言朝很是意外,“杜……杜老先生要離開長安了?去哪兒?”

“不關(guān)你的事。你只要記著,明日帶我娘去碼頭送我爹一程。我求你了,我這輩子沒有求過幾次人,可是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忙……”杜恒霜用帕子拭了拭淚。

爹爹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杜恒霜心里最不好受。她真想將娘綁了,塞到爹的船上。

可是她如果這樣做,娘和爹,都不會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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