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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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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與顧家無關(guān),卻與朝堂有關(guān)。

先前為了廢立太子,朝中各派暗潮洶涌,幾欲浮出水面。

太子雖不受寵,且屢屢遭皇帝訓(xùn)斥,然而皇帝不管怎么貶責(zé),就是不提廢黜一事,正如那累卵之危,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墜下。

作為“雞蛋”的太子,別人不知道他著不著急,但旁觀者卻已經(jīng)心急得不行了。

許多人都估摸揣測著,覺得皇帝的確有廢太子之意,只是自己不好明說,想等著大臣們來先開口。

于是今日早朝便終于有人上奏,請立貴妃劉氏為后。

自皇后故去,后位虛懸已有十數(shù)年,六宮之中以益陽王生母劉貴妃為首,然而貴妃再尊貴,終究是貴妃,頭銜一日未去,便不能自稱中宮,不能住椒房殿,名不正,則言不順,很多事情未免低人一頭。

如果劉貴妃能夠當上繼后,那么益陽王也會從妃子所出變成皇后所出,與太子一樣成為嫡子。

而如果皇帝同意立劉氏為后,那么這就意味著他很可能也早就想改立太子。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得太明白,若是皇帝當真表露出這樣的意向,多的是人愿意蹦出來當這個惡人。

所以這一招叫投石問路,旁敲側(cè)擊。

上奏者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理由,劉氏娘家是中等官宦之家,這一點很合適,皇帝不需要擔(dān)心外戚過于顯赫而勢大,也不用因為劉氏出身卑微而不喜,另外劉氏自己也爭氣,生了兩子一女,不過只有益陽王和同安公主長大成人,另有一位四皇子魏章,自幼深得帝寵,據(jù)說永康帝一度還想立魏章為太子,可惜魏章六歲就早夭了,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劉氏的特別,若非有本事,怎能膝下所出的兩個兒子都得到皇帝青眼呢?

更不必說自從皇后薨逝之后,她就成為實際上的后宮之主,多年來要權(quán)有權(quán),要寵有寵,只缺一名分耳。

等到奏章念完,大殿中已經(jīng)是一片靜默。

皇帝沒有說話,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胡思亂想,連支持太子的那些人,也沒想好要不要出聲反對,因為在皇帝還未下決定的時候,貿(mào)然反對,很可能反而招致皇帝的反感。

這個時候,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了。

此人就是顧香生的老爹顧經(jīng)。

顧經(jīng)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風(fēng),平日里既非太、子、黨,也非益陽王黨的他,這次卻跳出來駁斥上奏者,口沫橫飛說了半天,大意是皇后當年操持后宮如何辛勞,以致英年早逝,如今貴妃劉氏的功勞還比不上當年的皇后,如何能與皇后相提并論云云。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也附和顧經(jīng)的意見,說自己未能忘記皇后的音容笑貌,暫時不想討論立繼后的事情,讓眾人無須再議,便匆匆退朝了。

這下好了,誰也不敢去找皇帝算賬,于是顧經(jīng)就成了眾矢之的。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還沒等散朝呢,消息就已經(jīng)傳到外頭去了。

焦太夫人知道之后氣得發(fā)昏,逮著顧經(jīng)回來的當口將人叫過去痛罵一番,問他發(fā)的什么瘋。

“我們顧家自老國公以來,便從未在儲君一事上干預(yù)過,先帝在時如此,而今更是如此,好端端的你去摻和什么,難不成是有人與你說了什么話,慫恿你去出頭不成!”說這番話的時候,平日里端莊穩(wěn)重的焦太夫人,頗有些氣急敗壞了。

但顧經(jīng)也有自己的理由:“母親此言差矣,他們明著是要請立皇后,若是成了,下一部就該請廢太子了!”

焦太夫人一拍桌案,旁邊的人冷不防都被她唬了一跳。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去摻一腳!皇家的事是咱們能摻和的么!”

顧經(jīng)道:“程家嚴家不也摻和了么,開國時我們顧家與他們也是相提并論的,何時淪落到需要跟在他們后面走了?”

焦太夫人怒道:“那是因為程家和嚴家有兵權(quán),我們顧家有嗎!”

顧經(jīng)道:“我不這么看,當今陛下是個有主意的人,程家嚴家有兵權(quán),尚且不擔(dān)心陛下忌憚,我們顧家什么都沒有,一個富貴空殼子怕什么?今日我說了那番話之后,陛下當即就贊同了,這說明我的一腔忠心陛下也是看到的,而且陛下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廢太子,要不然怎會贊同我的話呢?”

焦太夫人嘆氣:“那你想過沒有,你這話一出,支持益陽王的人不敢非議陛下,卻要遷怒于你了,你當這個出頭鳥,究竟有什么好處?”

顧經(jīng)不以為然:“陛下正值盛年,益陽王也好太子也罷,最后還不是要陛下說了算,益陽王年不過十四,劉氏又是一介深宮婦人,能掀得起什么風(fēng)浪?”

母子倆的政治觀點從根本上就不一樣,焦太夫人見與他說不通,簡單粗暴道:“總而言之,日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在朝堂上亂發(fā)話,別忘了,你身后還有你父親辛辛苦苦掙下的基業(yè)呢!”

顧經(jīng)年近不惑,堂堂一個定國公,卻被母親這樣劈頭蓋臉地罵,也很是拉不下面子,文人脾氣一上來,他隨意拱了拱手,權(quán)且當作行禮,拂袖便走了。

這就是先前發(fā)生的事情,詩情未必能夠打聽得完整無缺,但顧香生七拼八湊,也大概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老爹被祖母痛罵一頓,心情當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見了她和顧準就借機發(fā)揮出出氣,也算正常。

林氏一介內(nèi)宅婦人,不諳朝政,不好隨意發(fā)表評論,碧霄年紀小,說話就隨意了些,她問顧香生:“四娘,這里頭到底誰說的才對呀?我怎么覺著太夫人和郎君說的都有道理?”

顧香生道:“祖母有祖母的道理,她是守成派,生怕行差踏錯,寧愿不做不錯,我阿爹說忠于陛下,倒也不算錯,只是他今日心血來潮隨意摻和一腳,恐怕會被劉貴妃以為他是太子的人,在幫太子說話呢,這正是祖母所擔(dān)心的。”

碧霄啊了一聲,連忙問:“那可怎么辦?”

顧香生苦笑:“我哪里知道怎么辦?”

皇帝估計本來也是沒有立后的想法,聽了老爹的話,便順水推舟,把老爹樹成靶子來擋大臣們的口水呢,以后如果有人再想請立皇后,皇帝就可以說:當初顧經(jīng)說的話很有道理啊,朕也覺得如何如何。

于是顧經(jīng)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成了一個超級大靶子,他連同整個顧家,可能都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人歸到太子那一黨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難怪焦太夫人會氣成那樣。

對顧香生而言,唯一的好處是,這次老爹把劉貴妃得罪狠了,對方估計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兒子迎娶顧家女兒為益陽王妃了。

這事還不算完,焦太夫人實在是被顧經(jīng)氣壞了,隔日許氏帶著兒女去請安時,當著各房女眷兒孫的面,焦太夫人又將許氏狠狠罵了一頓,用的理由自然不是顧經(jīng)摻和立后之事,而是以許氏不善持家,諸事不管,沒有對丈夫平日言行多加勸諫為由,將其訓(xùn)斥一通。

各房女眷都在,許氏被訓(xùn)得抬不起頭,余光一瞥,二房李氏似笑非笑,面帶嘲容,于是越發(fā)難堪。

顧經(jīng)是定國公,許氏就是定國公夫人,然而這定國公府里還有位太夫人,許氏自己又立不起來,日復(fù)一日,大家都知道顧家說了算的不是國公夫人,而是太夫人。

但像今天這樣,焦太夫人當眾訓(xùn)斥長媳,一點面子都不給留的,還是頭一回。

誰也不是傻子,許多人對昨日的母子爭執(zhí)心里有數(shù),知道許氏這是代夫受過呢。

顧香生站在旁邊,瞧著許氏強忍難堪的神色,終究沒法像其他人那樣事不關(guān)己地看戲,忍不住就道:“阿婆,孫女所知,其實阿娘平日沒少勸諫父親,只是……”

“我讓你說話了嗎?”焦太夫人面色冷厲,竟是誰的面子也不給,顧香生作為孫女,在她面前就更無面子一說了。

“我還沒問你呢,那天夜里你與靈壽縣主出去,是不是遇上了太子殿下?”她掉轉(zhuǎn)矛頭對準顧香生。

顧香生只好道:“是。”

焦太夫人:“你們還與太子在*莊吃了飯,一直待到亥時過半才散。”

顧香生:“是?!?/p>

當時在場不止他們?nèi)齻€,而且大家也只是巧遇,但被焦太夫人這樣一說,倒好像她和太子有什么私情似的。

焦太夫人冷笑:“好,真是好!你們長房可真會氣我!一個在朝堂上反對陛下立后,一個又和太子去吃飯,咱們顧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yè),到頭來竟是要毀在你們父女手里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重了,許氏連忙拉著顧香生跪下:“阿家息怒!”

但顧香生不能不為自己辯解:“阿婆容稟,當時縣主與孫女二人同行,碰上太子殿下純屬意外,在場另有徐氏郎君,夏侯五郎,胡家小娘子等人,太子畢竟身份尊貴,他沒有發(fā)話,我等也不好貿(mào)然告辭離去?!?/p>

焦太夫人冷冷道:“若你不出去,又怎會生出這些事端?女子本該貞靜嫻淑,從前我懶得說你,是因為你沒闖出什么禍,但你自己看看,連我都知道你們與太子在一起,別人能不知道么,別人會怎么想?”

顧香生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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