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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顧香生笑嘻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詩情很訝異:“四娘想要送誰?”

顧香生:“先不告訴你們,等花開了再說。”

碧霄和詩情面面相覷,后者跟著顧香生出去的次數(shù)比較多,稍稍一想便得出結(jié)論,驚呼出聲:“難不成是徐郎君?”

顧香生:“是又怎樣?”

詩情為難道:“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個所以然來。

徐澈品貌上佳,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人稱美徐郎,當下民風(fēng)開放,崇尚美色,徐郎每回出行,都引得無數(shù)女子回眸捧心,擲花擲果,愛慕者從來就沒少過,上流社會也有不少閨中少女偷偷心存愛慕,只是她們自恃身份,表現(xiàn)矜持多了。

但這些都沒有問題,問題在于,徐澈跟夏侯渝一樣,都是質(zhì)子,說白了,徐澈名為南平宗室,聽著清貴,實際上也是被南平丟到大魏來的棄子。

所以雖然年逾二十,性情品行也都沒得挑,如今卻尚未娶妻,想來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命運,不愿自己的婚事受大魏擺布。

很多人雖然醉心徐郎的容貌,為他的風(fēng)姿所傾倒,可是誰都明白徐澈不是個好對象,這與他個人好壞無關(guān),而在于他尷尬的身份。

誰愿意嫁給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小國宗室呢?如果徐澈能一輩子逗留大魏也就罷了,如果將來得回國,那妻子不就得隨著他千里迢迢到異國定居么?

生在強盛的大魏,這些高門名媛骨子里都有股傲氣,斷斷看不上南平那種撮爾小國。

所以魏初知道顧香生的心意時覺得不可思議,現(xiàn)在詩情同樣也覺得很驚訝。

“您,您怎么會……”

“徐郎君不好么?”顧香生問道。

“也不是不好……”詩情眉毛糾結(jié),也不知如何說好。“可他是南平宗室啊,以后若要回國怎么辦?”

顧香生:“那我就與他一道回去咯!”

詩情還想說什么,顧香生失笑:“好啦,我逗你玩兒呢!徐郎君都還不知道我想送花給他,我們就在這兒說起那些沒影的事了,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說罷她拍去手中泥土,開開心心進屋看書去了,徒留詩情還站在原地糾結(jié)不已。

顧香生屋里有一個很大的書柜,裝了滿滿一柜子書,乍看很能嚇唬人,但實際上上面全是傳奇話本,說白了就是民間小說,要么是奇聞異事,神靈鬼怪,要么是風(fēng)月無邊,市井野史,與經(jīng)史子集那等高深奧妙的典籍完全搭不上邊,在稍微激進點的衛(wèi)道士眼中,這些全都是一無是處的糟粕。

每月東西兩市的書坊上新,顧香生就算自己去不了,也會差遣詩情碧霄去采購。

但這事本來就是個人愛好,時下并不忌諱女子在閨中閑時翻翻這種書,畢竟誰也不是成天活在之乎者也里的,但也不知道是誰嘴巴太大說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謠言經(jīng)過渲染越來越離譜。

所以這也是顧家四娘子被人嘲笑,婚事無人問津的另一個原因:生辰本來就不大好了,又愛騎射,成天往外跑,不嫻靜,還喜歡看粗俗不堪的市井話本,這樣一個人,怎么能指望她當好世家大族的媳婦呢?

然而一般世家未婚少女聲譽有損,即便家族不出面彌補,她的父母也該做些事情才是,偏偏顧經(jīng)和許氏都無動于衷,好似壓根沒有聽見這樣的謠言——顧家四娘因為生辰不好,自幼為父母所不喜,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

秋天午后的陽光不像夏天那樣猛烈,從窗欞里透進來鋪灑在書冊上,有種斑駁的暖意。

少女端坐在書案之后,翻閱著手中書籍,從她認真專注的神色,絕不會令人聯(lián)想到那是一本在講和尚降妖伏魔的志怪故事。

林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她略略浮現(xiàn)出一點無奈,將手中的蓮藕粉放到少女面前:“四娘又和詩情胡說八道了?”

顧香生漫應(yīng):“怎么能叫胡說八道呢?”

林氏嗔道:“詩情那丫頭嚇個半死,都跑來與我說了!”

顧香生這才抬起頭,對著林氏一笑,順道將那碗蓮藕羹攬過來:“我沒與她胡說?!?/p>

蓮藕羹有些粘稠,色澤是半透明的,看著像果凍一樣,入口清甜中帶著藕香,顧香生尤其愛吃林氏親手作的。

林氏卻沒有她這等愜意的心思,顧香生雖然不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可被她從小帶到大,不知操了多少心,早就將一腔心血母愛都傾注在顧香生身上,顧香生的事情,林氏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您真喜歡徐郎君?”

“是呀!”顧香生眨眼,“徐郎君生得好,脾性好,才情好,樣樣都好,又還未娶妻,我為什么不能喜歡他?”

林氏:“他樣樣都好,只一樣不好?!?/p>

顧香生笑了笑,放下碗:“可他這一樣不好,卻是我覺得好的?!?/p>

林氏聽她話中有話,忙問:“怎么說?”

顧香生正想說話,卻聽外頭碧霄道:“四娘,門子來報,說靈壽縣主來訪。”

林氏奇怪:“靈壽縣主也沒遞帖子說要來?。俊?/p>

顧香生起身笑道:“她指定又是心血來潮,聽見什么消息,就跑過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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