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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立后風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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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立后風波,被洪武帝不到半日的整治就弄得蔫了勁。文武百官不敢再置一詞,甚至連閑暇時談及后宮之事也避之尤恐不及。而且,這一番平靜一直延續(xù)了三個月,直到天氣漸熱,不知不覺到了三伏時節(jié)。

某日午后,洪武帝收到一條密報——十九皇子朱橞頂著大太陽悄悄送了一只冰桶去乾西宮。南京的夏日又悶又熱,宮中多是統(tǒng)一在冰窖中制了冰塊,分發(fā)給各宮貴人放在形狀如冰箱的木櫥中散溫。

乾西宮偏遠,自然是分不到這樣的福利了,是以朱橞顧念母親受苦,把自己的冰桶送了去。

洪武帝聽了這則密報,稟退眾人,坐了半響,終究還是去了朱橞那一趟。

“父皇!”八歲的朱橞正在看書,見父皇進來,趕緊起身行禮。

洪武帝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書卷翻了翻,“橞兒在看唐史?”

“是,這幾天老師正講唐史呢?!?/p>

“橞兒看到哪了?”

“稟父皇,剛看到貞觀之治?!?/p>

洪武帝沉吟了片刻,道:“父皇知道朝臣們常拿父皇與唐太宗比較,覺得父皇喜歡濫殺人,不若太宗皇帝虛心納諫、和善待人,橞兒覺得呢?”

這樣的問題如果被問的人換做朱椿,自然可以左右兼顧,給出一個讓洪武帝滿意的答案。但是拿來問一個八歲的孩子,未免太過刁難。不過朱橞從小聰穎好學,深得朱元璋的喜愛,朱元璋內心還是對他會如何回答充滿了好奇。

“稟父皇,兒臣覺得唐太宗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善?!溟T之變’中,他誅殺了親兄弟太子李建成及四弟李元吉,并迫使其父親李淵退位。由于太宗皇帝之后開創(chuàng)了“貞觀之治”,后世對其行為多有袒護??墒鞘廊藚s不曾關注到,他當時還將李建成、李元吉的兒子全部殺害了,那十幾個年幼的孩子都是他的親侄兒,他能下此毒手、斬草除根,足見他并不是表面那么和善之人。”

“然對一個人,尤其是帝王的蓋棺定論,必須看其主要的貢獻,因此太宗皇帝仍不失為一代明君。父皇將黎民百姓從元朝的□□中解放出來,多年來嘔心瀝血、勵精圖治,父皇所殺的都是有罪之人,縱然刑罰稍稍嚴苛,我大明日益強盛、人民安居樂業(yè),有目共睹,我相信千秋萬代之后,世人也必將像感念唐太宗皇帝一般,傳頌父皇的功績。”

朱橞這一番話辯證論之,并未一味恭維,說得洪武帝居然有些感動。不過,縱然橞兒很優(yōu)秀,他也不覺得八歲的孩子能講出這些道理。當然這也不會是老師們教給他的,他為皇子挑選的老師都是當代大儒,那些人雖然學問淵博,卻只遵循正史講課,對唐太宗必然是大力頌揚,哪里還會說起他的過錯。

“橞兒,老實告訴父皇,這話是誰教你的?”

朱橞猶豫了下,垂著頭答到:“兒臣不敢說?!?/p>

洪武帝一聽這話,心下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不過仍是追問到:“橞兒但說無妨,難道父皇還會治你的罪不成?!?/p>

“是母妃之前給我講唐史的時候說的,”朱橞抬起與惠妃有七分相似,漂亮的大眼睛急切地說到,“請父皇不要治母妃的罪,她是真正對您又敬又愛的?!?/p>

惠妃敬愛自己應該不假。那么自己呢?朱元璋突然非常想念那個許久未見的麗人。

“橞兒,你母妃說的沒錯,父皇不會治她的罪,乖,繼續(xù)看書吧,父皇還有些政事要處理,改天再來看你。”

“是,恭送父皇。”

洪武帝離開皇子居所,在宮中繞了一大圈,臨近夕陽西下之時,才屏退眾人,連陳錦也沒帶,略帶別扭地獨自去了乾西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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