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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提外頭鬧的有多大，順天府尹的腦袋有多疼，徐秀卻進(jìn)入了一個號稱人間地獄的地方，是為錦衣衛(wèi)大獄，這里沒有四十八道鬼門關(guān)，沒有陰陽河與滑油山道，卻也當(dāng)之無愧。

或許是外頭的百姓給了他莫大的膽識，徐秀任由錦衣衛(wèi)押送，一路冷眼觀瞧，覽一覽“地府”風(fēng)光，所謂陰風(fēng)陣陣，游魂遍布，又怎么傷得了君子之身。

“走！”

差役可不管徐秀是否跪坐囚車太久，雙腳不聽使喚，一人一手架起就走。

“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嗎？”

“呵呵?！泵鎸χS刺，自然要冷笑回應(yīng)。

“哈哈，來在錦衣衛(wèi)大獄，你這樣的某見了可太多，到時候看你還笑不笑得出。”

空曠，暗無天日，一絲陰風(fēng)，吹的人身子一冷，面前的血路也讓徐秀皺起了眉頭。

“冷？不過是一條血帶，瞧把你嚇的，你說你之后會不會為這條血路貢獻(xiàn)一點(diǎn)鮮血??？”

文人輸陣不輸個嘴巴，讀書人的通病，徐秀也不免沾染了幾分。

扯著嘴巴冷哼一聲，“錦衣衛(wèi)詔獄也不過如此，我怎么會放在心上？”

或許是聽?wèi)T了送進(jìn)來的人的嘴硬，錦衣衛(wèi)也沒心思說些什么狠話，不過道：“到時候有得你哭的?！?/p>

“把你這里比作地獄，外面比作人間，人世間就算沒有陰曹地府的刀山劍樹、油鍋血池，可是隨時出現(xiàn)的冷箭窩弓笑里藏刀，可不比你這里差多少。”徐秀扯著沙啞的嗓子笑道：“屆時到要看看，徐某人是否會損斤掉兩？”

“說是你們文人會說?！?/p>

小卒們不過搖頭不語，也不去多做計較。和死人，又有什么好計較的。

班房臭氣熏天，稻草發(fā)霉，地下也不曉得流的是什么液體，徐秀忍無可忍，怒道：“給我換個干凈的?！?/p>

小卒搖了搖手道：“就安歇著吧您內(nèi)?！?/p>

見其走遠(yuǎn)，徐秀一口氣松了下來，便栽倒在了發(fā)霉的稻草堆上，這個地步，又怎么會去較這個真。

不過是圖一個虛張聲勢。

睜眼，目光所及，昏暗不清。

天花板似乎顯出了各個冤魂，哭喊咆哮，這些人受盡了痛苦折磨，張牙舞爪好似要沖著自己索命，徐秀閉眼搖頭，驅(qū)散了這些潛意識。

龍困淺水，虎落平陽。

徐秀暗自握拳，保命才是正途。

小卒去而復(fù)返，將徐秀壓出了牢房，手鏈腳鏈，披枷戴鎖，一身不知幾多沉重，但受刑之人的脊梁挺的是直直的，雙眼輕合目光鎖定在身前五步，好似菩薩入定的神情，步伐之間，龍行虎步算不上，倒也步態(tài)穩(wěn)重，猶如不是受刑之人面見堂官，而是自上金殿，拜見吾皇。

就是閱人無數(shù)的詔獄小卒，也不由暗道一聲真君子也。

穿過種種門廊，繞過間間刑房，眼前就是一座大堂，臺上之人身著袞龍衣，相貌堂堂，徐秀睜眼直視，毫不躲避。

上座之人必是那錢寧，至于身旁那位熟人，徐秀也只好當(dāng)不認(rèn)識的略過，何人？屠璋。

“見著本官為何不跪?！卞X寧說話倒是儒雅。

徐秀道：“君子見官不折腰，更何況你這里烏煙瘴氣的，徐某人怎么可以跪?！?/p>

對于徐秀的言論，錢寧到也不在乎，不過合掌笑笑。

只道：“好一個狂生?！?/p>

別看腰板挺得直直，可實(shí)木的枷鎖沉的很，徐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硬就要硬到底，要狂就要狂到底。

當(dāng)下道：“錢大人，有什么事兒您就說吧，我剛進(jìn)來歇也沒得歇就被您拉來，什么事情？”

錢寧眉頭一皺，屏退了左右，才對剩下的人下令道：“來人，去掉其枷鎖，上座?！?/p>

眼皮一跳，事出反常即為妖，徐秀也只好順?biāo)浦郏纯此J里賣的什么藥。

去掉枷鎖，身坐軟椅，徐秀揉著手腕道：“想不到徐某人在錦衣衛(wèi)詔獄還能落一個座位，這是何等榮光?！?/p>

錢寧走近徐秀道：“峻嶒先生對于錦衣衛(wèi)有什么看法？”

“看法？”問的奇，答的也就那回事，徐秀道：“賢愚善惡分不清，這里有多少冤枉恐怕你自己都不曉得，民間對錦衣衛(wèi)可謂怨聲載道?！币娖洳淮?，徐秀索性繼續(xù)道：“錢大人履新都指揮使也沒見干什么事情，既然尸位素餐，就該在一旁飲酒取樂，換一個逍遙，又何必廢話。”

錢寧臉一苦道：“寧自小是公公養(yǎng)大的，之后又是天子近衛(wèi)，不過是一介莽夫，哪里有什么本事治理偌大的錦衣衛(wèi)。”

徐秀笑道：“那你就該天子說什么就做什么，當(dāng)好天子的一條狗，而不是有自己的算盤?！?/p>

聽了這話，也就差挑明，錢寧冷哼一聲，“若聽天子的話，你現(xiàn)在還能完好的坐在這里？”

“哦？指揮使大人，能否一解徐秀心中困惑呢？”

徐秀的心很沉重，面上倒也不顯，他知道正德皇帝的處境很微妙，卻也沒想到這么危險，這一局全賴皇帝，若皇帝這張牌不好用了，豈不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