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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過了幾個彎，陳婆往簾子外望去何老板的車已經(jīng)在目的地停下，趕緊地催了車夫要他也放自己下去。

這老婆子嘴里念叨著一刻沒停過：“哎，這少爺和小姐可別怨我話多，老太婆我就這性格，直言不諱！不過我這把歲數(shù)了真的見多了你們這些小年輕的風(fēng)流事，還是要勸一句，感情總歸是大大方方來得舒服，前些年也不知道聽誰說的，說是有一對男女啊，那什么來著，后來就。。?！?/p>

車上兩人看著她一邊說一邊手腳小心地爬了下去，最后到底講了什么也隨她一起走到風(fēng)里去了。

嘉言心里不痛快，這是在明著諷刺自己是墻外的野花，但是云長天低著頭黑著臉，她又能抱怨給誰聽？

衷瑢跟著凈姨一同下車到了這片荒郊野地，路兩邊是一片很寬的山谷，里面立木甚少，滿眼長著的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在秋風(fēng)和陽光里蕩漾著枯萎的色彩。

陳婆提著裙裾吃力地跑過來，她體態(tài)豐腴，運動起來整個人都晃了起來。

五人聚齊后，凈姨提了小竹籃帶頭走在最前面，野草擋住去路很難走，慕亦干脆抽了短劍出來繞到前頭開路。

她舞劍的手法行云流水，一刀刀下去毫不拖沓，那冰冷的武器在她手里仿佛蘇醒過來，聲聲嘶鳴，若不是陽光充沛，在這樣狐鳴野火的地方，必是比血流成河的沙場還要蒼涼和陰郁。

凈姨想到故人身份，回頭向何音事先說道：“你和德爺別介意，我就是以師傅的身份來看看她?！?/p>

行至山谷深處，慕亦在凈姨的指揮下停在一山坳里，只見四周蒼翠濃郁的綠意仍舊不減，山上的樹木在大風(fēng)里浮過陣陣綠浪，連天上的云影也落在其中，安穩(wěn)非凡。

平地上果然見得有座簡陋的墳?zāi)?，衷瑢跟在凈姨后面只看到墓碑上簡單地刻著四個字：“問筠長安”

她不明所以，還以為只是凈姨的朋友，便也跟著點了三炷香，虔誠地扣了扣首。

凈姨蹲在墓前，取出籃中一路叮當(dāng)晃來的小杯和酒壺，放了一疊落花生，聽她念起多年心事，半響未過早已是淚流滿面。旁邊跟著陳婆在抹淚，奇怪這老婆子平日多話，現(xiàn)在倒是只顧著哭，一句言語都發(fā)不出了。

衷瑢與何音退到后邊，她輕聲地問道：“這是誰呀？”

何音想了會，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師傅的故友?！?/p>

祭奠過了后，凈姨已是神情哀倦，心力十分憔悴，陳婆扶著她才能一點一點走上幾步。

回到大路上，何音讓車夫先載了凈姨和陳婆回去，隨后再返回來接他們。慕亦拉過衷瑢與自己一道行進，看到她手里的茱萸借了過去打量幾眼問道：“這是做什么的？”

衷瑢很意外她竟然不知道登高要插茱萸這事，而且看何音也是兩手空空，想來是兩人都不在意習(xí)俗。

“這叫茱萸，等會上山了你把它插在發(fā)髻上，或者家里有什么人不能來又或是你有什么心愿，就把這支茱萸祭獻給山神，讓山神保佑了你夢想成真?！焙我艚舆^去順手還給了衷瑢，自己反倒是握緊了慕亦的手。

“你怎么不早跟我說？”慕亦有點埋怨他，但卻被何音慢條斯理的哄勸說服：“要什么茱萸不茱萸的，不是有你了嗎？”

兩人輕聲細(xì)語地并肩親昵著，衷瑢手里攥著一條說有用有用，說沒用一點用處都沒的枝條漸漸落到了后面。

她哪敢抬頭看，自己孤身一人，殘念不斷，雖說并不恨嫁，只是對遇上的是那人的多情感到委屈。要是他也如何音只對慕亦一個人動情一般專心，那該有多好。

到了山腰時，路上行人便多了起來，男男女女臂上發(fā)上佩著茱萸，要不攜手要不挽臂，不管是情侶夫妻，還是閨友酒友，均是成雙成對相約來登高，像衷瑢獨自跟在后頭的，極少見。

她下定決心跑上前去，把茱萸遞給慕亦，自己避著人群往山頂快快逃了開去。

南山頂上有片石崖，眷侶們都是把嫩綠的枝條往下拋了去，權(quán)當(dāng)做是向山神的拜祭。

云長天仍舊黑著臉，沉默地自顧往山頂大步走，把不勝奔走勞累的董嘉言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后頭。

她停下來不斷喘著氣，越往上路越陡，這山路的架勢都有點讓她后悔追著來了。

身后人涌上來的越來越多，她被撞了幾下，水中浮萍似的在人群里漂流。她想著要不要就此打住，不要再追著無情公子而去。

嘉言仰頭望著南山頂，慢慢后退起來，一不小心撞到了后邊的人。

她正欲道歉，回頭卻見是洛忠。

這男人像是在遠(yuǎn)處望見她的身影追著過來的，跟她一樣同是粗喘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