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和北京有十六個小時的時差?！蹦项楀返恼Z氣仿佛有些淡淡的奚落，“你難道都不計算時差、不知道我這邊是凌晨兩點(diǎn)嗎？”

“啊……”顧時恍然，立刻羞愧了，只能拿著手機(jī)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我忘了……”

“到底有沒有事？”南顥宸的聲音聽起來仿佛已經(jīng)非常不耐煩。

“我……我……沒事了吧……”顧時緩緩松開拳頭，一股說不出的挫敗感。

南顥宸從來沒有對他這么不耐煩過，即使初次見面，他也表現(xiàn)的很有風(fēng)度。既然如此，就別再給人家增添困擾了吧……凌晨兩點(diǎn)，人家不用睡覺的嗎？

顧時想到這里，忽然頹然地嘆了口氣，無力道：“那……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只是……算了……那，那掛了吧……”

大概是顧時電話里的聲音太落寞，遠(yuǎn)在加州正在連夜處理公務(wù)的南顥宸心里那根繃得緊緊的弦忽然好像松了一下。其實(shí)他不是不知道，顧時這個電話來，已經(jīng)是在示弱了。他之前想，無論顧時怎樣，這一次，他都不會輕易原諒?？墒菫槭裁?，只是隔著太平洋聽一句那個人低落的聲音，他本來很堅(jiān)定的心就會動搖。

今天開會顧時站起來說接受被雪藏時，那個瘦削的肩膀那么讓人心疼。這世上除了顧時自己之外只有南顥宸知道，被雪藏對顧時而言意味著什么，系統(tǒng)可能會直接給他的重生成功率判負(fù)，他可能會直接消失。

這個笨蛋。

于是南顥宸終于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沒有掛斷電話，而是聲音低沉道：“算了，既然都接了你的電話，給你十分鐘，想說什么說吧。”

“我……”顧時抓著電話，竟然緊張了。

他其實(shí)有太多話想說，他想告訴南顥宸——對不起，我不是刻意拿你和叢天嘯比較，在我心里，你們怎么可能是一樣啊……我也沒有和emolier曖昧不清，不是故意欺騙你。對不起，你本來就很辛苦，我還害得你要大老遠(yuǎn)為了我折騰回來。

他還想問南顥宸——你說分手是真的嗎？我還有必要對你有期待嗎？我……還能挽回你嗎？

可是相隔這么遠(yuǎn)，話筒里的那個聲音那么冷漠，要他如何開口。

過了許久，終于還是南顥宸先說話了。南顥宸想找句話打破這種尷尬，便隨口道：“哈啤在身邊嗎？怎么今天沒聽它嚎？”

“………”顧時一下子恨死了自己，恨不得咬斷舌頭，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敏銳如南顥宸當(dāng)然很快就察覺出不對，他微愣半秒，繼而冷笑：“顧時，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把哈啤都留在emolier家了?！?/p>

“我……”

“顧時，你太讓我失望?！蹦项楀返穆曇粲掷淞艘欢认氯ィ蹦軆鏊廊?。“領(lǐng)回來后不必再送到我這里了，我們分手后哈啤就交給你吧，相信攝影師先生也不會在意?；蛘吣銈兛梢越o它改個名字，你和emolier既然結(jié)緣于拍照，不如就叫它相機(jī)吧?！?/p>

“胡說什么！”顧時焦急地打斷他，“昨天太晚哈啤睡著了，我沒忍心叫醒它才……”

“原來你也知道在人家家里待到太晚?！蹦项楀废怃J，“對了，新聞的錄音里，你不僅知道太晚，還知道不能酒駕呢！我看交警隊(duì)真應(yīng)該讓你做他們的公益廣告大使，簡直就是良心代言?！?/p>

“我……”顧時再次啞口，他發(fā)現(xiàn)每次面對南顥宸尖銳的指責(zé)，他總是無法組織語言反駁，這次，自然也一樣。

沉默了很久，顧時終于啞著嗓子開口輕聲問道：“你說要分手……是……認(rèn)真的？”

南顥宸沒有回答，他停頓了一下，只說道：“等我回去再說這些?！?/p>

顧時那邊便安靜了下去。幾秒鐘后，南顥宸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說一句話，卻忽然清晰地聽見電話另一頭的呼吸忽然變的急促，緊接著，顧時慌亂的聲音響了起來——“南顥宸，你的航班是不是cb7054！”

南顥宸一愣：“是吧……你問這個干什么？這次飛的急，我找了朋友幫忙。這個航班正常不做客用，除了兩個官員外就只搭乘我一個?，F(xiàn)在距離起飛沒幾個小時了，北京時間明天上午我就能……”

“不要坐……”顧時的聲音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聯(lián)邦政|府用機(jī)cb7054，千萬不要坐……你定下一班的客用機(jī)票，或者干脆后天再回來，怎么都好，cb7054一定不能登機(jī)！”

南顥宸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換了右手拿手機(jī)，嚴(yán)肅而凝重地問：“顧時，究竟怎么了？”

顧時只覺得后背森森的冷氣冒個不停，心悸，他整個人都在顫栗。

就在南顥宸說回來再說的時候，他的腦海里自動彈出了系統(tǒng)的答復(fù)。

——聯(lián)邦政用cb7054，公元?dú)v2010年12月30日清晨，于太平洋上空，墜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