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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宋氏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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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回來了!”

宋氏聽到外頭丫鬟的稟報聲放下了茶盞,沖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忙過去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瓔珞姐弟,道:“三姑娘和三少爺怎么還跪著,快快起來。”

瓔珞也不多磨蹭,拽著蘇景華便站了起來,笑著道:“不敢勞明月姐姐相扶?!?/p>

明月見她和蘇景華這般識趣便松開了手,又退回了宋氏身旁。

小丫頭打起簾子,蘇定文已是大步?jīng)_了進(jìn)來,在太師椅上坐定,他不待宋氏開口便猛然一拍桌子,盯著蘇景華道:“孽障!還敢欺瞞為父,那葉公子的侍衛(wèi)已經(jīng)說了,這事與你這逆子有關(guān),你還不從實說!”

蘇景華渾身一抖,又跪下來磕頭道:“父親,兒子真的不認(rèn)識什么葉公子,也沒見過什么葉公子啊?!?/p>

蘇定文見他面色實在不像說謊,又想到那侍衛(wèi)說讓他好生問問那些小廝們對蘇景華做了什么,這話倒像是小廝們犯了什么錯,為蘇景華撐腰一般。

他心中有存疑,便緩和了神情,道:“你且將一路到寺中,再到回府的事情都細(xì)細(xì)道來,尤其是關(guān)于你那幾個小廝的事情?!?/p>

蘇景華這才吞吞吐吐的道:“一路兒子在馬車中,小廝們都是騎馬跟隨,很順利就到了寺廟,后來兒子因和小廝生了些……生了些不愉快,他們……他們就不見了蹤影,到回府兒子都沒再瞧見過他們?!?/p>

蘇定文登時眉頭緊蹙,厲聲道:“這話是怎么說的,你的小廝怎么會從到了寺里就沒了蹤影,什么叫生了些不愉快就沒了蹤影???你還是三五歲的幼兒嗎,連話都回不全!”

蘇景華咬唇不語起來,蘇定文氣的面色發(fā)青,抄起手邊的茶盞就往蘇景華身上砸,那茶盞沒落到蘇景華頭上,卻被擋過去的瓔珞袖擺甩飛,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瓔珞撲到蘇景華身上,再次跌坐在地上,這回她狠狠壓在了蘇景華的傷腿上,又低聲貼在他耳邊道:“喊啊,這會兒裝什么硬漢!”

蘇景華倒也精乖,聽了姐姐的話便領(lǐng)會了意思,慘呼一聲“好痛”,說話間他身子往前撲倒,寬寬的長袖揚開,頓時便露出了塊塊紫青的小臂來。

因蘇景華撲倒的方向正是蘇定文所坐的位置,故此那帶傷的手臂就無遮無攔地暴露在了蘇定文的眼皮子底下,被屋中明亮的燈燭照的清清楚楚。

那傷一瞧便是今日新增的,蘇定文眼眶一縮,怒道:“這傷怎么回事?你的腿怎么了?”

他說著已是拽了蘇景華的袖子,將那袖口掀的更大,眼見上臂也有傷,又扒開衣襟,胸膛上一塊塊紫青頓時也露了出來,這么一瞧,分明滿身都是傷,而且瞧著全部都是今日新增的。

蘇定文簡直難以置信,一下子就想到了蘇瓔珞的那一身的抓、刺、燒等各種傷痕,再聯(lián)想到那些被狠狠懲治的小廝,還有蘇景華的吞吞吐吐,以及葉宇軒侍衛(wèi)的那些話,登時便黑了一張臉,怒道:“那些小廝打你?!”

除了這個原因,再沒什么能讓這個庶子沉默至此了。因為當(dāng)主子的被奴才打了,說出來奴才不對,主子更是丟人現(xiàn)眼,所以要遮遮掩掩。因為那些個小廝都是宋氏給安排的,子不言母過,說出來抱怨出來就是錯的,故此要沉默到底。

蘇定文怒氣中燒,雙眼都通紅了,瞧著低著頭的蘇景華道:“說話!是不是???”

蘇景華渾身一抖,這才噗通一聲跪下,小聲道:“是……”

蘇定文便抬手指著他,哆嗦著道:“好,好,真是我蘇定文的好兒子!”

主子被奴才打,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倘使叫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若被政敵知道了,還不得一本彈劾到御前。

如今這事兒竟然還被皇子親眼所見,那可是皇上最疼寵的小兒子,這若是葉宇軒在皇帝面前稍稍提起此事,他蘇定文便得給皇上留下個無法齊家的印象。家都不齊,還能斷什么百姓事,他還做不做這個官了?

怪不得葉宇軒的那些侍衛(wèi)不管他怎么問都不說原因,人家那是給他蘇定文留著面子呢,這樣的大笑話如何宣之于口?

蘇定文氣的臉都白了,雖是惱怒蘇景華不爭氣,但他更明白,沒有宋氏的授意,那些個小廝不敢猖狂與此。

怪不得葉宇軒的侍衛(wèi)說他內(nèi)帷不修,有宋氏這等“賢”妻,可真真是他的福氣!

蘇定文抖動著手指著蘇景華,猛然轉(zhuǎn)身,抬手一巴掌就狠狠甩在了宋氏的臉上,怒道:“你這個毒婦,別人的妻子都是賢內(nèi)助,你是生怕我這官升的太快嗎?啊???”

宋氏本還等著看蘇景華和瓔珞姐弟的笑話,哪里能想到事情就這么急轉(zhuǎn)直下了,聽到蘇景華答是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心知大不好,可就是愣著想不出任何的對策來,只一顆心慌亂的跳個不停。

宋氏呆怔怔,蘇定文的巴掌便甩了過來,這一下蘇定文用了十二分的力氣,直將宋氏甩得從太師椅中跌坐在了地上,頓時便覺右頰的后牙有些松動,唇角血絲蔓了出來。

宋氏活了這半輩子,何曾被人動過一個指頭?她整個人都被打懵了,雙眼發(fā)直不可置信得盯著蘇定文。

明月等幾個丫鬟也都呆立著,噤若寒蟬,面無人色。一時間屋里竟是半點聲音都沒有,偏偏外頭的丫鬟婆子們都不知道屋中發(fā)生了什么,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響起高媽媽的聲音。

“夫人,三姑娘和三少爺?shù)耐砩排径颊罩蛉说姆愿滥眠^來了,三姑娘和三少爺一日勞頓可得快快用了這熱菜熱湯,不然是極易生病的……”

說話間高媽媽提著個雙層大食盒進(jìn)了屋,一瞧宋氏跌坐在地上,鬢發(fā)散亂,嘴角淌血,登時愣在了那里。

蘇定文瞧著高媽媽和她手中的食盒,臉色黑的能擰出水來,瞪著宋氏,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跟我裝賢惠,扮良善!啊?!你真當(dāng)爺是傻子,被你宋如欣騙的團團轉(zhuǎn)??!”

蘇定文說著一把奪過那食盒,兜頭便往宋氏身上砸去,食盒落地,里頭噼里啪啦一陣響,湯湯水水都流了出來,直濺了宋氏一身,燙的宋氏尖叫著哭泣著也不顧形象就往后爬,菜湯貼著身子往下流,那樣子別提多狼狽了。

宋氏讓高媽媽送食盒來,本以為是蘇景華闖了禍,這時候送膳食,一方面會讓蘇定文更氣恨蘇景華,火氣更大,另一方面也能彰顯她對庶子的寬和。豈料如今這食盒卻火上澆油,讓宋氏自食其果。

瓔珞見蘇定文大發(fā)脾氣,便挑了挑眉,悄悄拽了拽蘇景華,姐弟倆不動聲色地輕輕退出了房。不管是宋氏還是蘇定文,想來都不會高興被子女瞧見這一幕。有些熱鬧,看了也是沒意思。

兩人出了梅園,瓔珞腳步輕松,蘇景華卻還有些迷茫,早先他年幼時受下人欺負(fù),也曾向蘇定文告狀過,可他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當(dāng)日他非但未能得到蘇定文的庇護(hù),反倒被罰跪了兩個時辰,蘇定文責(zé)罵他對嫡母安排的下人抱怨不滿是何用心。可這次蘇定文卻如此大怒,這讓蘇景華有些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些什么。

“父親這輩子只怕只有前程二字最是在意。”

耳邊突然響起瓔珞的嘲諷聲,蘇景華只覺腦中閃過一道光,豁然開朗起來。

他看向瓔珞,不明白的道:“姐姐,那葉公子就算瞧見了小廝欺負(fù)我,可我又不認(rèn)識他,他干嘛幫我們?”

瓔珞眨了眨眼,卻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幫我們了?人家這是在蘇家住了兩日,感激老爺,提點老爺呢。畢竟老爺若是任由夫人如此肆無忌憚虐待庶出子女便是齊家不嚴(yán),很有可能會被政敵彈劾,惹來大麻煩。這都是葉公子對老爺?shù)囊黄?,可和咱們姐弟沒什么關(guān)系?!?/p>

應(yīng)該是這樣吧,畢竟宋氏這樣,說不定有一天真會給蘇定文惹來大麻煩,政敵這種東西可是無處不在的。嗯,肯定是這樣。

不然的話,那什么葉公子就該找自己算賬才是,哪里有反過來幫忙的道理。

瓔珞竭力說服著自己,兀自點了點頭,言罷她便也放下了此事擺手道:“這次事后老爺應(yīng)該會給你重新安排小廝,你可好好挑選一番,莫放過機會。身邊的人都籠好了,才好騰出手腳來做別的事。”

蘇景華點頭,只覺現(xiàn)在有了姐姐指點方向,眼前才不似以前一片漆黑,像是撥開濃霧,總算瞧見了一條通往光明的路。

蘇景華和瓔珞又說了兩句話便各自分開,蘇景華往外院去,瓔珞帶著云媽媽自回落英院。

古代的馬車實在是顛簸,瓔珞這一路倒還勉強忍著,等回到內(nèi)室往拔步床上一躺便有種渾身關(guān)節(jié)重整般的酸疼和疲累,她都想就這么睡死過去算了。

云媽媽見此笑著道:“姑娘可還不能睡呢,這空著肚子也睡不踏實不是,媽媽這就去催飯?!?/p>

瓔珞閉著眼有氣無力的哼了聲,云媽媽見她實在困頓無力便吩咐丫鬟們都出了屋子,想著就讓她先瞇上一會。

屋中靜謐無聲,瓔珞瞬間神思便迷糊了起來,就在她眼見便沉沉陷入黑甜之際,卻猛然察覺到一股冷颼颼的視線,一種危險感使得她渾身一個機靈,猛然睜開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

瓔珞扭頭幾乎是瞬間便捕捉到了站在屋角陰影處的一道黑色人影,她瞳孔一縮,張口便欲大喊,卻又硬生生得將破口的聲音又堵了回去。

她沒有忘記,這不是前世了,在這個古代,女子的閨房進(jìn)了男人,只怕一輩子就完了,更何況,還有個宋氏虎視眈眈要找她的麻煩,這事被宋氏知道,怕是不用明日宋氏便能讓她暴斃而死。

那站在陰影處的人顯然沒料到一個閨閣女子竟然會如此警覺,他見瓔珞連人影只怕都沒瞧清便要喊出來,登時一驚,身影動了下,好在下一刻瓔珞便自行又把聲音壓了回去。

黑影舒了一口氣,暗道好險,后怕不已。主子對這位姑娘是個什么態(tài)度還不明確,倘使這位出個什么事,他可擔(dān)待不起。

想著,那黑影也不敢多看坐在床上的少女,身影又往黑暗處退了下,方低聲道:“蘇姑娘莫驚,在下奉主子之命捎了幾句話給姑娘,說完便走?!?/p>

瓔珞聞言依舊警惕地望著那邊,一聲不吭。黑影似知道她在側(cè)耳傾聽,便道:“我家爺說,姑娘欺騙爺兩回,爺卻幫了姑娘兩回,這一來一去姑娘欠爺多矣。爺有事須得離開穗州府,可這賬卻抹不去,爺希望在京城能見到蘇姑娘,細(xì)細(xì)算算這筆賬。蘇姑娘若是敢嫁在這穗州,爺敢保證,定叫姑娘付出代價,叫蘇府家宅不寧!”

那黑影說完,也不待瓔珞反應(yīng),身影一閃就沒了蹤跡,瓔珞眨了眨眼,那角落里分明沒了人影,她揉了揉眼,使勁捏了捏臉頰,這才確定方才的一幕并非錯覺,更不是什么做夢。

瓔珞只氣得跳下床,猛踹了床棱一腳,奔到八仙桌前倒了一杯茶,咕咚咚幾下灌進(jìn)去才重重扔了茶盞,一屁股坐在春凳上發(fā)起呆來。

那個黑影口中所言主子不用想便是那位葉公子,這人可真真是可笑,誰要他幫忙了嗎,他自己多管閑事,窺人*,還將賬硬生生歸到別人頭上。再者說了,這次小廝的事情也就算了,上回蘇瑛珍姐妹,明明是惹了他,他自己給自己出氣,怎么也算幫了自己,那事兒和自己何干了?

便是這回小廝的事情也非自己所愿,那些小廝哪個在府中沒個根基?他手段那么毒辣,將人家挖眼拔舌,這筆賬,那些小廝的家人一準(zhǔn)都要記在她們姐弟的頭上,將來還不定要暗中使什么絆子呢。真以為他們姐弟是他啊,可以這樣快意恩仇,隨心所欲的。

更何況,什么叫希望在京城見到她,要是敢嫁在穗州府,就要她付出代價。這是在說宋氏要將她嫁給劉望山的事情,是叫她退婚的意思吧?!

可宋氏要她嫁,她能有什么辦法,好吧,她確實有辦法,可他憑什么管這事,憑什么覺得她就有法子了!

簡直莫名其妙!蛇精病又犯了吧!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瓔珞氣怒非常,又倒了兩杯涼茶,登時半點睡意都沒了,想了又想,到底長嘆了一聲,悶悶地覺得和劉望山的婚事還是退了吧。

一來,劉府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她半點不了解,不能就這么冒冒失失就嫁過去,再來,有了今日的威脅,真若嫁了,她不擔(dān)心蘇府上下的死活,可卻不能不擔(dān)心蘇景華。

有了決斷,瓔珞便又琢磨起如何讓蘇定文悔婚一事起來。

卻說梅園中,蘇定文發(fā)了一頓脾氣便甩袖而去了,他離開,宋氏的幾個丫頭才敢上前,慌亂著將跌坐在一堆碎瓷爛湯中的宋氏給扶了起來。

就這么一會子功夫,宋氏的臉已經(jīng)腫脹的老高,保養(yǎng)白皙細(xì)嫩的手掌也被碎瓷片刮傷了兩道長口子,身上更是被熱湯水燙傷了好大一片,好在菜飯從大廚房拎過來已經(jīng)散了不少熱氣,沒有起水泡。

饒是如此,宋氏的肌膚也被燙的一片血紅,看上去渾身是傷,凄慘無比。

宋氏長這么大都不大知道痛的滋味,受過最重的傷也不過就是繡花針扎了手,今日被敬愛的夫君如此傷害,不僅僅是身上的疼痛難忍,更重要的是心中傷恨難言,有種痛不欲生之感。

她雙眼紅腫,面容呆板,任由高媽媽吩咐著丫鬟們給收拾好了坐在床上,整個人瞬息間便像是老了十多歲一般,再沒了平日里容光煥發(fā),姿容華盛之態(tài)。

宋氏正萬念俱灰,外頭卻響起了小丫鬟的聲音。

“二姑娘和六姑娘來了?!?/p>

聽聞女兒來了,宋氏呆板的面容才像是被觸動了,匆忙整理了下神情,吩咐高媽媽道:“你去親自送她們回各自院子里,我這會兒不便見人?!?/p>

不管是為了宋氏和蘇定文做父母的顏面,還是為了家宅安寧,此刻宋氏確實不適合見兩個女兒。

高媽媽應(yīng)了聲,匆匆迎了出去。外頭響起細(xì)碎的說話聲,腳步聲,接著又安靜了下來。宋氏這才撲倒在枕被間嗚嗚咽咽得哭了起來。

心里的怨念和恨意若浪潮翻涌,她無法去恨自己五個親生兒女的父親,對蘇定文只能怨懟,故此便將心中的滔天恨意都?xì)w到了瓔珞姐弟的頭上,一雙被淚水洗刷的通紅的眼睛中放射出陰毒的光芒來。

翌日,瓔珞起身便聽紫綢說,宋氏又免了姑娘少爺們的請安,瓔珞心道宋氏昨日挨了打,只怕如今臉上的掌印要漲的似豬頭了,又怎么會見他們這些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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