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罡風向前走,風力越來越大。江升平小心翼翼的扶著巖壁,防止自己被吹倒,一旦失去平衡,爬起來卻是不易。
好在山洞中雖然風大苦寒,卻沒有其他陷阱,江升平一路走來,倒也不需特別小心。
漸漸地,罡風的風向變了。
原本如刀子一樣直戳骨肉的罡風,漸漸變得彎曲,帶著撕扯的力量,從一個方向往四面八方旋轉,如同漩渦一般。
快到了。
這時的罡風已經不再說無形的氣態(tài),變得如薄冰一樣有了實體,那是一團團落葉一樣飛舞的氣刃。江升平從眼前亂飛的氣刃縫隙中看過去,已經看到了風眼的盡頭。
那是一個懸在壁上的白色洞口,足有丈許寬窄,正如噴泉一樣噴出白色的風刃。氣刃出來時只有樹葉大小,迎風便漲,進入山體時已有手臂長短,真如長刀一般。
因為氣刃太多,江升平的眼前如雪盲一樣白花花一片,只有集中精神,才能在白光之間看到點點它色。
除了白色,就是灰色。
白色是氣刃,灰色是山體。
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頂著紛亂的氣刃,江升平看了半天,沒看到什么異常,心中頗為沮喪。
這一趟白來了,且私闖禁地,又犯下一條門規(guī),說不定師父一生氣,思過崖的生活還要多上幾年。
江升平暗戳戳想道:要不要弄出點兒傷來?恩師若見我已經受傷,一心疼說不定便免了我的責罰。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自殘的時候,目光無意中往上一瞥——
在那里!
風眼正上方的山壁上,布滿著密密麻麻的符箓,在鋪天蓋地的白氣之中,依舊可以看見星星點點的光芒。
那是符箓完成,將要被激活之前的狀態(tài)。
海量的符箓有規(guī)律的排列著,組成了一個丈許方圓的大陣,布滿了整個穹頂。點點光芒透過白氣,如有云的晚上,透過云層隱隱閃耀燦爛星海。
因為視線被氣刃阻礙,升平無法看清陣法的全貌,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個了不起的陣法。
思過崖的最深處,風眼的正上方,一個宏大的陣法被默默地鑄成,等待著被它的主人激活。
它已經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而在這時,思過崖上出現了多年不見的妖蹤。
這件事情沒完。
甚至一場大變故的序幕,才剛剛開啟。
江升平立刻升起了第一個念頭:這件事要告訴師父。
他幾乎馬上就要轉身離開,但立刻又升起了第二個念頭。
不能就這么走。
剛才那小妖能被他一劍斬殺,能是什么大人物?必然只是幕后黑手座下一爪牙。既然有第一個,必有第二個。陣法隨時能夠激活,他去稟報師父,一來一回至少要耽誤一日時間,很可能發(fā)生變故。
夜長難眠夢多。
先來個釜底抽薪——江升平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并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先拿出玉簡貼在額頭,將眼前所見的一切完完整整的印在玉簡之中,然后拔出了劍。
一輪圓月從他背后升起,清冷無情的月光照亮了整個山洞,肅殺的氣息連噴涌的風眼都為之一停。
一劍——白虹貫日!
劍虹沖出百丈,斜斜的插入洞頂。
山洞在一瞬間被吞沒。
劍光消失。巖壁沉默,接著滋滋作響。整片的巖石出現了一絲裂口
大片大片的龜裂從一個裂口瘋狂蔓延,符箓的光芒搖曳起來,片片山石如暴雨般紛紛落下。落下的星光在風眼中噴出的罡風撕扯下,化為齏粉。
墜落的山石越來越多,星光越來越黯淡,而氣刃的旋風卻因為星芒的卷入變得迷離而夢幻。
突然,一個喀嚓的響聲,鉆入耳鼓。
不好,要塌。
江升平足下一點,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急切中,他用上了劍術——人劍合一,劍氣化虹。身子化作一道豪光往外沖去。
沖出洞府,一路沖到了野外,身后轟隆隆的巨響連續(xù)不斷的響起。他直接御劍飛上天空,就見陣陣山石從崖上滾落,巍峨的山崖開始往下塌陷。
煙塵滾滾,遮天蔽日,月光在煙塵中搖曳著,冷風吹過,吹得江升平身上的冷汗蒸騰,越發(fā)冷得牙關打顫。
好在,崩塌及時停止了。
百丈高崖塌了一角,原本的山洞被堵住,但好在,山體還在。
懸崖還在,山壁上的三個字還在,天心派的思過崖還在。
罡風也在。
剛剛山體坍塌的瞬間,罡風有一刻停止,但緊接著就再次釋放。只是方向有了不同。風力從四面八方吹來,比之前一個方向還厲害百倍。
江升平擦了擦汗水,長出一口氣,好在沒惹下大禍。說不定還立下功勞——要是這樣那陣法還能留存,他甘心認輸。
先暫時休息一下,明天早上下山找?guī)煾溉ァ?/p>
江升平的身影慢慢降落在崖頂。整個山崖再次陷入了平靜。
黑暗中。
“噗”一口鮮血落地,撒的滿地殷紅。
一個聲音帶著無窮的憤怒和恨意回蕩在黑暗中:
“小畜生,竟敢壞本座的大事。我要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