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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六年，秋，瘟疫橫行。風雨

去往帝都洛陽的官道上，冷冷清清。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趕車的馬夫，雙眼通紅。他握緊韁繩，無情的拿出馬鞭，打馬前行。車內(nèi)，范退思手持法杖，臉上盡是疲憊之色。小二坐在他對面，看著范退思泛白的臉色，一陣心疼。小二回憶，這兩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路上。天下八州全部走了一遍，記不清累死了多少良馬，見過多少教眾。這兩年，三十六子勤修太平道，大部分已能施咒，廣度世人，太平教秘密吸納約三十萬眾。他們出身更是復雜；有農(nóng)民、有工匠、有盜賊、有販夫走卒，這一幫人的品格自然良莠不齊，有正心守規(guī)的，自然有渾水摸魚，橫行欺詐者。在他的記憶中，范退思是一個水波不興的人?？伤槐频谋┡枚啻?。有時想執(zhí)杖行刑，可看著犯錯的人跪在他腳下痛哭流涕，便努力克制。小二回回看著范退思發(fā)抖的肩膀，心里極不舒服，他明白這樣很傷身體。

范退思從靜悟中醒來，睜開雙眼，用手指向木盒。小二忙打開盒子，取出尚有余溫的羊奶，遞給范退思。范退思喝了一大口，用絹布擦掉嘴角的羊奶汁，對小二說：“現(xiàn)在到何地了”？小二拿出發(fā)黃的地圖，找到地標說：“已進入洛陽地域，離帝都還有三十里”。范退思說：“日夜兼程，總算沒誤了時間。范退思沖車夫喊說：“老于，不用那么著急了，馬兒又要累斃了”。車夫聽到車廂中范退思的聲音，停止鞭打，用手一勒韁繩，青色大馬的身體突然一滯，發(fā)出肌肉撕裂的長鳴，慢慢跑了起來。車夫面無表情的坐在車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氣定神閑。隱伏在土堆旁的兩名烏衣道士對視一眼，滿是佩服的表情，暗自撤離。想哪烈馬奔跑足有千鈞之力，趕車的漢子只用雙手便讓馬體停下，這是多么驚世駭俗的力量！

小二對范退思道：“大哥，你瘦了許多”。范退思：“不礙事”。小二：“洛陽好像是咱們的最后一站”。范退思：“我也想家了”。小二想了想終于鼓起勇氣說：“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問你”。范退思：“講”。小二：“你對犯錯的教眾為什么不施杖刑，這樣忍著，你不累嗎”？范退思：“你看這洛陽城，本該是繁華的所在，現(xiàn)如今冷冷清清，不知多少人在瘟疫中失去了生命?！毙《骸拔抑?，這跟我問的有什么關(guān)系”？范退思：“能有幸存活的百姓，大都加入我教。只是人性善變，前一刻還在死亡上掙扎，剛活命便想著蠅營狗茍坐地斂財。我要對他們施以杖刑，試問誰能熬得過十倍的懲罰”？小二：“估計，復加到五倍就會死去”。范退思：“他們死之后，誰照顧身后的兄弟父母？況且三十六子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做為，如此縱容無非是擴充實力，壯大本教。我懲罰他們的弟子，無異于給他們難堪。這樣下來，誰還會給張角賣命？”小二：“三十六子不是只代張角大哥傳教嗎”？范退思：“名利是很可怕的，眾信徒早已把張角看做是救世天神，如果說之前張角對這些恭維無動于衷，那么此時他早被腐蝕，他已不是我們之前認識的落魄書生，三十六子也不是當初的善男信女”。小二：“我感覺沒什么變化啊，只不過教徒很多，規(guī)模很大，救了很多人而已”。范退思：“當初張角派三十六子，并不是單純的傳教而已”。小二：“他想干什么”？范退思指著窗簾外說：“取而代之”！小二想了半天終于明白說：“不會吧”？

“吁——吁——吁”，趕車的漢子喊著口號，馬車驟停。他跳下車頭，走到范退思的車廂外，恭敬的說：“先生，我們到了”。范退思整理衣衫，小二陪他一起下車。馬元義、唐州、波才、馬向率精英弟子早已站在車外。范退思打量眾人，見為首一人約三十歲左右，挽著發(fā)髻，一根如意簪插入發(fā)中，雙眉飛揚，眼神剛毅，連面胡須梳的油光發(fā)亮。范退思心道：“天魁道人，果然儀表不凡”。不知道他的眼神恁地復雜？他右側(cè)一人滿臉堆笑，臉上的刀疤，更襯托笑容的恐怖，范退思對這笑容很熟悉，這人自然就是唐州。再向右，一中年虬髯漢子，手握拂塵，不怒自威。范退思心道：“這便是波才了”。最右側(cè)約二十歲上下的道人面若冠玉，隱約有君子風范。范退思：“好一個馬向，年余不見，更加成熟。”不等范退思開口，四人和身后弟子飄然下拜齊說：“恭迎天樞道人”。范退思手一揮說：“免了”。唐州走到范退思身旁殷勤的幫小二拿行李，馬元義向范退思匯報著帝都教中的事務，眾人向帝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