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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歸鴻踏雪

薛紹微微搖頭,目光中隱然多了幾分笑意:“大約是天后不相信金吾衛(wèi),所以才讓我貼身護(hù)著公主。公主雖然食邑千余,府中卻并無親兵護(hù)衛(wèi),想來還是有些兇險(xiǎn)?!?/p>

他擱下那盒膏藥,又溫聲說道:“臣服侍公主起身?!?/p>

眼下公主府中已空蕩蕩的不剩幾個(gè)人,昨夜武后留下的那幾個(gè)女官,又在忙著挑揀新的使女仆役進(jìn)府,無暇顧及到公主和駙馬。太平盥洗過后,索性圍上冪籬,同薛紹一起去東市用膳。

薛紹今日不當(dāng)值,便依從太平的意思,牽了一匹馬,和她一起慢慢地在市肆上走著。東市上熙熙攘攘,很有一番市井的熱鬧。太平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透過冪籬的薄紗朝薛紹望去,薛紹正牽著馬,慢慢地在市肆走著。他察覺到太平的目光,便轉(zhuǎn)過頭來望她,溫聲問道:“怎么了?”

太平的聲音透過薄紗,朦朦朧朧地傳了出來:“你曾允過我一件事?!?/p>

薛紹停下腳步,凝神望著太平,等候她的下文。

太平低咳一聲,道:“你允過我,陪我去踏青?!?/p>

薛紹一怔之下,憶及自己確實(shí)答應(yīng)過太平,陪她出去踏青。只是他們?cè)谖饔驎r(shí)走得匆忙,在波斯又是聚少離多,這件事情就這樣耽擱了下來,遲遲都沒有兌現(xiàn)。

他抬眼望著空中飄飛的薄雪,笑問道:“公主今日想要出去踏……唔,踏雪么?”

時(shí)下已經(jīng)是初冬,薄雪紛飛,草木衰敗,連河面上也結(jié)了厚厚的一層冰。若是此時(shí)出去,恐怕找不半點(diǎn)青蔥來踏,只能是踏雪踏冰了。

太平轉(zhuǎn)頭望他,朦朧的聲音中透出些許笑意來:“可好?”

薛紹緩緩點(diǎn)頭,應(yīng)道:“公主有命,微臣定當(dāng)遵從?!?/p>

兩人略用了些朝食,便又牽過馬,慢慢地朝郊外走去。

天空中依然飄了薄薄的雪,一股又一股的涼風(fēng)吹得人遍體生寒。太平不自覺地朝薛紹旁邊偎了偎,與他并肩走在市肆上,慢慢地和他說一些話。他們兩人都是一身的錦衣,走過市肆和坊門時(shí),不少行人都紛紛避讓,生怕沖撞了貴人。

太平抬手壓了一下冪籬,笑道:“看來下次出門,該換一身布衣才是?!?/p>

薛紹側(cè)頭望她一眼,想象了一下太平荊釵布裙的樣子,禁不住失笑出聲,道:“很是?!?/p>

公主面容姣好,生來妍麗,只怕就算是褪下一身華裳,也依舊掩不住她的姿容。薛紹抬手拂過太平的肩膀,替她摘下一片雪,心中隱然有些期待起來。

兩人又慢慢地走過了一處道觀,太平忽然停下腳步,道:“我想去求兩枚簽?!?/p>

薛紹低低說了聲好,便陪太平一同進(jìn)了那間道觀。

太平對(duì)道觀并不陌生,早兩年吐蕃派人來請(qǐng)求和親時(shí),高宗還將她送到道觀里住過兩年。她和薛紹在道觀里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找到了一個(gè)白須白眉的老道士。太平遞足香火錢之后,便說自己要求簽。

老道士半睜半瞇著眼睛問道:“求問什么?”

太平側(cè)頭望了薛紹一眼,道:“姻緣?!?/p>

老道士手握簽筒,猛然抖了兩抖,抖出一支竹簽來。那支竹簽恰好落在太平手心里,背面整整齊齊地刻了十四個(gè)字: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太平手一抖,竹簽便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正面赫然寫著上上二字。

老道士煞有介事地說道:“是上上簽?!?/p>

太平透過冪籬,瞥了薛紹一眼,發(fā)現(xiàn)他神色如常,便俯身迅速拾起那支竹簽,攏入袖中,淡然笑道:“甚好?!?/p>

冪籬之下,她的耳根已漸漸紅透,心跳聲亦有如擂鼓。

她曉得這是一曲鳳求凰。但這曲鳳求凰……這曲鳳求凰……

太平捏著那支竹簽,裝作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的樣子,慢慢朝外間走去。薛紹上前兩步,低聲對(duì)那位道士說了兩句什么。道士眉毛一撇,連連搖頭,一副老道不知的表情。薛紹無可奈何,只得轉(zhuǎn)身朝外間走去,和太平落下了三四丈的距離。

太平渾然未覺,在經(jīng)過一處轉(zhuǎn)角時(shí),她忽然聽見了兩個(gè)女子交談的聲音。

其中一人說道:“昨夜太平公主府上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另一人嘆息一聲,道:“只怕整個(gè)長(zhǎng)安城都傳遍了。”

最先那人亦嘆息道:“臨川公主這大半輩子,都跟隨駙馬在河朔一帶抗擊突厥,幾個(gè)兒子也都是投筆從戎的少年英才。這回?cái)囘M(jìn)這種渾水里,可真是……晚節(jié)不保?!?/p>

另一人嗤笑一聲,道:“哪里是晚節(jié)不保,簡(jiǎn)直就是一石二鳥?!?/p>

最先那人驚訝地說道:“一石二鳥?夫人何出此言?”

另一人聲音略略壓低了些:“你還猜想不透么?一張抹了毒的焦尾琴,要么太平公主死,臨川公主獲罪;要么臨川公主死,宗正寺又查出此事并非臨川公主所為,太平公主污蔑姑母,亦獲罪。無論如何,太平和臨川兩位公主,終有一人要獲罪,另一人死?!?/p>

太平微微皺眉,轉(zhuǎn)過那處彎角,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道觀中灼灼地開了一片紅梅,紅梅林中站著兩位夫人,一面采摘著紅梅花瓣,一面?zhèn)阮^說著一些話。一位夫人穿著大氅,亦戴了冪籬,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位夫人,從綬印服色上看,似乎是一位王妃。

今年皇帝改元,又恰逢千牛備身大選,所以不少王妃夫人們都從封地里來到了長(zhǎng)安。

那位戴著冪籬的夫人說道:“長(zhǎng)安城今時(shí)不同往日,你又許久不曾回長(zhǎng)安,還是仔細(xì)一些為好。阿姊這些話,只同你一個(gè)人說,你可莫要往外傳。無論天后還是太平公主,你切記,能避則避?!?/p>

那位王妃皺眉說道:“可我卻不明白,為何臨川公主一死,太平公主便要獲罪?畢竟這件事情,太平公主亦是深受其害。”

那位戴著冪籬的夫人嗤笑一聲,道:“臨川公主一聲清清白白,到頭來竟要以死明志。她是太平公主的姑母,還不夠讓太平公主獲罪么?”

那位王妃一驚,喀擦一聲,折斷了一枝紅梅。

太平慢慢地走上前去,取下冪籬,柔聲說道:“夫人聰穎,實(shí)在令太平佩服得很。”

她走得悄無聲息,又是在距離兩人極近的地方取下冪籬,竟教人避無可避。那兩位夫人沒料到此間有人,更沒料到聽她們說話的人,就是昨夜那起禍?zhǔn)碌闹鹘侵?,太平公主?/p>

她們齊齊愣在了那里,許久之后,那位頭戴冪籬的夫人才最先反應(yīng)過來,取下冪籬,朝太平施施行禮:“參見公主?!?/p>

那位王妃亦擱下手中的花籃,朝太平施禮道:“公主?!?/p>

雖然方才她們不曾說過太平公主半句壞話,但背后議論別人,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她們議論的主角之一,已不知站在身后聽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太平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禮?!?/p>

她望向那位頭戴冪籬的夫人,忽然發(fā)覺那位夫人有些眼熟。

她又望向那位王妃,赫然發(fā)覺那位王妃同樣有些眼熟。

只是這長(zhǎng)安城中,世家大族皇親貴戚們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g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過是那幾張面孔,就算她覺得眼熟,多半也不過是些沾親帶故的姑姑或是嬸娘。太平略加思忖之后,便轉(zhuǎn)頭詢問那位頭戴冪籬的夫人:“敢問夫人,家從何處?”

那位夫人目光一緊,卻依然垂首答道:“本為柳氏女,現(xiàn)已嫁為崔氏婦?!?/p>

崔氏,又是崔氏。

太平淡淡地笑了開來:“原來是崔夫人?!?/p>

她目光在崔夫人身上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又柔聲說道:“方才夫人所言甚是,若是姑母一生清清白白,卻平白為我所累,我的確逃脫不了這樁干系。只是崔夫人,您方才那番說辭,怕是有些多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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