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怡妃已經(jīng)泛出血絲的眼眸上，待她為了掙脫楚流云的禁錮而精疲力竭時，她才淡言道：“我和云王爺?shù)幕榧s已經(jīng)被取消了，我對你來說根本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娘娘，你從前還算得上是個聰明的人，可現(xiàn)在為何就如此愚笨？”

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她繼而道：“你把精力和仇恨花在區(qū)區(qū)一個對你來說完全沒有任何用的質(zhì)子公主身上，卻為此失去了該有的風(fēng)度和溫婉的氣質(zhì)，娘娘，你真認為這事劃算么？”

“本宮……”她一怔，竟因為她認真到讓人不能懷疑的目光，漸漸忘了要掙開兒子把她撕爛的沖動。

“皇上是不是許久未曾去你的怡心閣，改而去看華貴妃或是瑾貴妃了？”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這張臉，當(dāng)她優(yōu)雅的時候還能算得上高貴，如今，卻是皺紋橫生，因為怨恨而變得猙獰而丑陋。

她搖頭嘆息；“娘娘，知道么？你老了?！?/p>

一句“你老了”，對一個女人，尤其是皇上的女人來說有多可怕？

老了，年老色衰，憑什么還能留住皇上的目光？

這稱得上惡毒的話語，自七公主說出了口，身旁一眾宮女太監(jiān)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都在等著怡妃娘娘發(fā)狂。

可是，怡妃卻如同被怔住了一樣，不僅沒有發(fā)飆，反而伸手，真的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眼底淌過的，是讓人忍不住心酸的痛。

她老了！

其實，誰不知道呢？只是由始至終，誰也不敢直言對她說這么一句。

“都說皇家無情，尤其是皇上，年老色衰的妃子真能留得住皇上的心么？”七七還在繼續(xù)著，雖然很明顯看到怡妃已經(jīng)頹廢了，甚至幾乎站不住要倒下去了，卻還是沒有停止，繼續(xù)道：“娘娘真認為皇上到今時今日還去看你們，是因為你們依然美麗依然動人么？每年進宮的新貴那么多，難道就沒有比娘娘漂亮惹人憐惜的？”

在大家的抽氣聲中，她神色微變，平靜道道：“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感情，皇上依然愿意看望娘娘，甚至其他已經(jīng)年老的妃子們，是因為皇上念舊情，與你們還有情意。這種情，不是愛，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情，而是親情，如同親人一樣?！?/p>

對于一國之君來說，想要和他講愛情，簡直是奢望。

“娘娘是不是也知道，皇上最討厭后宮這些爾虞我詐的手段和計謀？娘娘上回讓風(fēng)明華在皇上面前指證我，娘娘是不是真的以為皇上看不出娘娘拙劣的手段？”

她搖頭，淺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對這個一直針對自己的瘋女人說這么多。

或許，在她潛意識里，依然覺得有幾分愧對云王爺吧。

她不確定自己的話對怡妃會有什么幫助，但，這是她能為楚流云做的最后一件事，從此以后，和他不再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娘娘，皇上之所以愿意遂了你的意，不是因為真的相信你，而是對你的手段已經(jīng)厭惡到不想多看兩眼?！?/p>

因為不想看，也因為要處理的對方不過是她這個沒有任何地位的質(zhì)子公主，所以皇上愿意裝著看不清事實，答應(yīng)怡妃的請求。

可是，經(jīng)此一鬧，他對怡妃那些情意還剩下多少？

“那事之后，皇上和云王爺對娘娘的態(tài)度如何，娘娘心知肚明。”她欠了欠身，這次，話真的要說完了：“如果娘娘還想繼續(xù)針對我，我無話可說，當(dāng)然，我也不會讓娘娘隨意欺了去，狗急跳墻，娘娘當(dāng)心我被逼急了，什么事兒都敢做出來。不過，我還是想規(guī)勸娘娘一句，請娘娘好好想想，什么叫‘得不償失’?！?/p>

丟下這話，她不再看怡妃，甚至不再看楚流云一眼，轉(zhuǎn)身朝院外走去。

這么多怡妃帶來的人守在一邊，竟是無一人敢去攔她，甚至都微微欠身讓路，讓她徑直離去。

七七其實心里也在愁，不知道外頭那個如鬼魅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還在不在，事情越來越多，真讓人極度心煩。

七七才剛走，怡妃便忽然兩眼一空，腿一軟，整個人軟軟往地上跌去。

身旁的楚流云將她扶了起來，直接扶到客房里。

他其實想去追七七，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母妃如今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始終是放心不下。

雖然七七說得沒錯，他對自己的母妃已經(jīng)只剩下尊敬，沒有敬愛了，可是，她始終是他的母妃。

他不認同她做事的方式，甚至厭惡她那蒙上污跡的心，她說七七是污穢之人，可看在他眼里，母妃的心才是最骯臟的。

但，身為人子，他沒得選擇，再臟也是他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