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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八、曹文詔與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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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鋤頭的鐵漢果然向著映山紅沖了過去,映山紅顯然也發(fā)現了這一點,她扭過頭去看那壯漢,留給張令的只有一個后腦勺。

“好機會!”張令大喜,在他的弓箭威懾下,敵軍大將居然敢回頭,這簡直是找死。他想也不想,右手就松開了弓弦,二石大弓發(fā)出恐怖的嗡鳴聲,狼毫鐵箭瞬間離弦而出,向著映山紅的后心要害飛射而去。

張令不知道映山紅身上有沒有穿軟甲,這一箭能不能在軟甲的保護下射死她并不重要,只要這只箭能射中映山紅的后心,讓她身上受一點輕傷,動搖她的神志就足夠了。他相信前面那個鄉(xiāng)勇軍的鐵漢會抓住這個機會,一鋤頭將映山紅撂倒在地。

而那名鐵漢也并沒有讓他失望,看到箭矢飛向映山紅的后心,那名鐵漢的動作比剛才更快了,一個箭步就跨到了映山紅的面前,大吼了一聲,向映山紅揮出了手里的鋤頭。

張令甚至已經可以想像出映山紅后心中箭,腦袋又被鋤頭砸中,血肉橫飛的場面。

然而事情很快就出乎了他的預料,他看到映山紅面對那名沖過來的鐵漢,居然沒有舉起自己的武器,甚至連一點防御的動作也沒有做,任由那人的鋤頭向她飛砸過去,整個人甚至沒有半點閃避的動作。

張令心中微驚,升起了一股難以言諭的危機感。

接下來的事很快就印證了他的危機感是正確的,那鐵漢的鋤頭貼著映山紅的腋下穿過。龐大的鋤頭尖居然正好護在了映山紅的后心要害上……這時張令的箭矢已到,正好射在了鋤頭尖上,由于距離很遠,張令沒有聽到“叮當”的交擊之聲,但他清楚地看到,那只箭矢頹然落地,沒有傷到映山紅分毫。

“絲!鄉(xiāng)勇為何幫著賊軍作戰(zhàn)?”張令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知道自己中計了,大呼道:“不好,那不是鄉(xiāng)勇。那根本就是一只賊軍偽裝成的鄉(xiāng)勇。斥候……你們怎么在偵察?”

那個幫映山紅擋了一箭的鐵漢。正將鋤頭尖擰下來,他手上的武器便從一柄鋤頭,變成了一根鐵棍,張令這才發(fā)現。他的鐵棍和映山紅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只聽那鐵漢大吼道:“白水王二來也!”

這時。戰(zhàn)場上形勢已變。一千名“鄉(xiāng)勇”從后面撲上來,川兵們士氣大振,本以為可以將賊軍包夾在中間。兩面夾擊,瞬間就可以將賊軍吞掉,沒想到那一千鄉(xiāng)勇根本就不和賊軍作戰(zhàn),他們反而穿過賊軍的軍陣,將陣前疲憊的賊軍替換了下去,與官兵乒乒乓乓地打在了一起。

官兵們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fā)展,剛剛開始上揚的士氣,瞬間就受到了重挫。

其實賊軍不過增加了一千人而已,并不算多少,加上映山紅部的兩千人,也不過是三千對三千,官兵并不會落在下風,關鍵是那種是“明明以為是友軍,結果是敵軍”的情形,給士兵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換了任何人在這種時候,也有一種很操蛋的感覺。在這樣的感覺下作戰(zhàn),心里別提有多不爽了,官兵們有一種被人玩弄的郁悶,士氣能高昂得起來么?

與普通士兵不同的是,張令想的東西卻更遠,他已經明白自己被坑了,對方故意讓已方的斥候看到這一只假鄉(xiāng)勇軍,讓一名斥候回來報告,但別這只假鄉(xiāng)勇靠近之后,賊軍的后陣傳來喧嘩,從張令這個位置看不到那是假喧嘩,但斥候們站在山崖頂上,他們應該能看到假鄉(xiāng)勇并沒有與賊軍交戰(zhàn)才對,他們?yōu)槭裁礇]有回來報告?

張令馬上就想到了答案,那些斥候已經被殺了!賊軍故意漏掉一名斥候,然后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瞬間殺光了其余的斥候,封鎖了自己的消息。從這一點來看,山崖邊上一定還埋伏著厲害的角色。

張令心中暗叫不妙,此時已經顧不得太多,趕緊對身邊的人下令道:“鳴金!”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下令也不可謂不堅決,然而軍樂隊的人剛剛舉起銅鑼,正打算敲下去的時候,山崖兩邊已經響起了一陣怒吼,兩股伏兵一左一右,從賊軍后面的小山溝里穿插了出來。

賊軍很狡猾,他們的伏兵沒有埋伏到張令軍的左右兩翼,如果埋伏在這兩邊,張令是一定能發(fā)現的。但這些伏兵埋伏在映山紅部的兩千人之后,卻可以保證他們不被斥候偵察到,碰上這種阻斷斥候的敵人,以張令的老成持重,本來也是不會中計的,然而賊人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詭計,終于還是打消了張令的顧慮,使得他放棄了易守難攻的山丘,跑到這里來攻擊映山紅,于是落入了圈套。

張令的心中不由得沉了下去:這股賊軍究竟是什么人在指揮?這已經超出了賊人應有的智慧……

伏兵一起,官兵的士氣更加動搖了。

川兵雖勇,但在連續(xù)發(fā)現自己中計落入別人的陷阱的情況下,戰(zhàn)意也在飛快地下降。不少士兵和將領都萌生了退意,正在此時,他們又聽到中軍傳來的鳴金之聲,這便是要他們撤退的信號了。

可是……撤退哪有這么容易?自古以來,能做好撤退的都是名將中的名將,精兵中的精兵,張令雖然號稱川中第二名將,但也只是“川中”的罷了,要放在全天下,或者整個歷史長河中,他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明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的指揮能力比起那些真正的名將來差得老遠,而這三千人比起那些名流青史的強兵也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井然有序的撤退。

更何況山林戰(zhàn)與陣地戰(zhàn)也大不相同,陣地戰(zhàn)時兩邊的士兵涇渭分明。撤退起來也就是整軍陣向后遞次后退就行,但眼前的山地戰(zhàn),士兵與士兵們猶如犬牙交錯,你軍中有我,我軍中有你,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遞次后撤也是不可能的。

不少川兵想要撤退了,但身邊的朱軍士兵緊咬不舍,川兵們也不敢轉身就跑,因為他們轉身的同時。后背就無可避免地要中槍。何況他們轉過身也會發(fā)現,背后也有朱軍士兵,兩軍的軍陣早就交溶,不是你想走就走得掉。

張令知道自己必須出手掩護自己的手下撤退。否則他的軍隊就完了。他左手握住弓柄。右手扯出一只箭來扣在弦上,雙眼密切地關注著戰(zhàn)場,一名川兵的總旗被朱軍的小隊長纏住了。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張令哼了一聲,一箭過去,那名朱軍小隊長捂著腹部倒下,川兵總旗大喜,趕緊扭頭就跑。

有一只川兵的百人小隊被朱軍圍住,眼看逃不出來,張令向著那兒揮了揮手,身邊的兩百家丁兵頓時向著那個方向放出一片箭雨。箭矢雖然殺傷力不大,卻也能射得那些朱軍抱頭鼠竄,川兵大吼一聲,趁機突圍。

張令連連接令了好些川兵逃脫,但賊軍兩翼的伏兵也越壓越近,眼看不少川兵還是無法走脫了,他的心里不由得急燥起來。

這時候白水王二和映山紅兩夫妻正揮開鐵棍,在人群中穿梭來去,見人就打,兩夫妻都是怪力之輩,揮起鐵棍來當真不凡,方圓幾米之內的川兵,連一招兩式都走不過,就在兩夫妻的棍下頹然倒地,不一會兒就被他們殺出一個大圓圈來。而兩怪物也正了扼住了官兵撤退時最重要的位置,許多官兵從他們兩夫妻身邊逃過,被王二和映山紅鐵棍一掃,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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