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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適這一次深入遼境，大遼的氣氛比上次又緊張了許多。

早在八月，一向以游玩田獵為最大樂趣的遼主耶律延禧竟然罷獵，親至軍中，免了在達古魯城敗北的遼帥耶律鄂爾多的職務(wù)，撤換了一大批將官，以圍場使阿不為中軍都統(tǒng)，以耶律張家奴為都監(jiān)，統(tǒng)領(lǐng)各族兵馬十萬。又以蘭陵王蕭奉先為御營都統(tǒng)，諸行營都部署耶律章奴為副都統(tǒng)，精兵二萬為先鋒。其余人馬分五部為正軍，貴族子弟千人為硬軍，扈從百司為護衛(wèi)軍，北出駱駝口；又以都點檢蕭胡睹姑為都統(tǒng)，樞密直學(xué)士柴誼為副都統(tǒng)，帥領(lǐng)漢步騎三萬南進軍寧江州。

結(jié)果前鋒兵馬未至邊境，就傳來黃龍府被攻破的消息。接著宗翰書信發(fā)來，遼主沒看完便氣得撕破書信，命北院樞密使蕭迪里出為西南面招討使，安撫后方，跟著下詔親征。

歐陽適第一時間得到了詔書的內(nèi)容，看到“女直作過，大軍翦除”兩句，心道：“遼主終于下定決心要殲滅女真了。不但要殺光女真人，連投降過女真的漢人、契丹人、渤海人都不肯放過！但這樣不給女真人留下半點退路，只會令大金境內(nèi)各族同仇敵愾。”

歐陽適對政治陰謀的敏銳度不在楊應(yīng)麒之下，兩次深入遼京，聽聞了大遼數(shù)十年來的各種政治變動后，他已經(jīng)嗅到某種氣息：大遼在外患嚴重的情況下有可能會同時爆發(fā)內(nèi)亂。歐陽適的觸角還遠未能深入遼國的要害部門，然而他依然憑借著對各個權(quán)貴的利益立場來預(yù)測即將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最后，他把心思放在耶律淳身上。

耶律淳是遼主耶律延禧的堂叔父，是大遼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本朝遼主耶律延禧是以皇孫繼位，他的父親在四十年前的一場政爭中被迫自殺。當時耶律延禧還是個孩子，執(zhí)掌朝政的又是迫死他父親的權(quán)臣耶律乙辛，耶律乙辛曾力主由耶律淳來繼承皇位，在當時引起過一場不小的爭論。耶律淳雖然最終沒有登上帝位，但歐陽適認為，野心只要曾經(jīng)有過綻放的機會，就很難再讓它從此平和。

然而這一切歐陽適都僅僅停留在猜測階段，他無法接觸到遼國更核心的人物，因此也無以判斷耶律淳的真實想法，更別說去推動事件的發(fā)生。

“真可惜?。　睔W陽適心想：“如果我在遼京的勢力更大一些，根基扎得更深一些，也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令大遼自毀百萬大軍！”想到這里他熱血一涌，利用間諜、奸細毀國興國，那可是曹廣弼、蕭鐵奴都干不來的事情！隱隱約約的，歐陽適似乎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某種走向。不過這種前瞻仍然十分模糊，因為他歐陽適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算不上個大人物。

遼主離開遼京以后，歐陽適知道自己再滯留下去也沒有太大的價值，便聽從了趙觀的勸告離開了。不過他并未回會寧，而是來到辰州、寧州、蘇州。辰州離遼河入海口不遠，寧州在遼東半島中部，蘇州（此蘇州非江南的蘇州）在遼東半島尾端。在這幾個地方，有三五個“不納海商”經(jīng)常出沒的據(jù)點。

歐陽適找到了他的族弟、歐陽瀧的兒子歐陽過，跟著聯(lián)系上了一批大大小小的海賊。他知道，在東海北部活躍著的商家，論實力，歐陽最多只能算第二，排在第一位的，乃是扎根于泉州、明州的黃家，其實力遠在歐陽家之上。黃家在四十幾年前曾做過一件大事，那就是促使大宋與高麗恢復(fù)交往。以一介商人而能在兩國之間起到如此作用，其實力可想而知。

不過歐陽適暫時還不想去見黃家的家長黃旅。如今漢部威名僅限于混同江流域，對于黃家這樣的東海大族來說，只怕還只是一方可有可無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