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看著大軍遠去，心里眼底盡是不服氣。斛律速看著他，有心提點一句：“孫將軍，咱們留在常山要塞，將將士們訓練好，也是大功一件?！睂O仲應道：“是。末將明白。”心中則對此不以為然。斛律速也看出他的不安分，在心底搖搖頭，這樣的人野心太大，偏又不忠心，為君者必會棄之不用。都說降將可用，叛將必殺。當年若非他兄弟二人帶來了大秦的消息，也是為讓更多的大秦將領效仿，大汗只怕早已不留他，哪還有拜官加爵一說？

自從大軍走后，孫仲的心也不在練兵上，他想要的從來就是快速立功、封官加爵，這練兵一事，何時才能彰顯他的才能呢？為著這，孫仲每日焦急不已，卻無能為力。

這日孫仲空閑，去城內(nèi)采辦些物事。在一酒肆喝酒時，突然有人撞他，本就郁郁不得志、借酒澆愁的他登時火冒三丈，猛拍桌子，吼道：“混賬東西，看不見爺在這坐著嗎？”

那人既不生氣，也不惶恐，不在意地靠近他，小聲耳語：“孫將軍若想出人頭地，跟我來?！闭f著便往外走。

孫仲的酒瞬間清醒，從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子擲在桌上，豪氣道：“小二，多的錢算爺賞的！”

“好嘞，這位爺慢走！”

孫仲出了酒肆，一路跟著那漢子東拐西拐地進了一個小巷子，只見漢子閃進了一個小院。孫仲站在不遠處，踟躕片刻，也推門進去了。

那漢子見孫仲跟來，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開口問：“孫將軍，就不怕我圖財害命嗎？”

孫仲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大笑道：“哈哈，我孑身一人，有何怕的？且自古富貴險中求。只是，你是誰？憑什么讓我出人頭地？”

“我主子有意成全孫將軍。”

“你主子是誰？”

那漢子并不回答，反問他：“將軍，此次大軍出征，大汗并沒有派您前往，您可知為何？”

孫仲看他一眼，保守地回答：“大汗手握乾坤，運籌帷幄，如此安排必有考慮。且我留在常山要塞，駐守邊境也是為國盡忠的大業(yè)！”

那漢子仰頭大笑。

孫仲皺眉，忍著怒氣，問：“你為何發(fā)笑？”

“我笑將軍自欺欺人！”那漢子收斂起笑意，正色道，“其實將軍心中有數(shù)，只是不愿承認罷了！若二公子真的重用將軍，此次出征怎會派承昭公子？若二公子真的重用將軍，駐守常山要塞一事留將軍足矣！將軍在兩年前可是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為何要將斛律速老將軍從平城調(diào)來此地？”

孫仲心中苦澀，此人所言正是他心中最氣最痛的地方！然而孫仲不是魯莽之人，也不輕言自己真實想法：“你所言太過，人人皆知承昭公子是仁誠汗的獨子，身份貴重不言而喻。斛律速老將軍為烏桓戎馬一生，豈是我等小輩可比的？”

面對孫仲口不應心，那漢子也不惱，繼續(xù)說：“將軍能如此通情達理實乃烏桓大幸！只是二公子占著人才卻不知珍惜，我只能替將軍抱屈！將軍的才華若能真的為我烏桓所用，方才不辜負了！”

“末將本是投靠烏桓的，大汗能如此重用，已是末將的畢生大幸！”孫仲說話間雙手抱拳，一臉忠貞的樣子。

那漢子見他這舉動，心中不齒，說什么投靠，分明就是叛逃！還在這大言不慚！不過想著主子的吩咐，漢子還是假意感動地握住孫仲的手：“將軍深明大義，令人佩服！奈何明珠暗投，我只替公子滿腔才能可惜。放眼烏桓，誰不知道皇甫父兄是二公子的心腹，有他父子在，旁人又哪能入得了二公子的眼？將軍真是可惜了！”

“這個……”孫仲也有幾分氣餒。這兩年一直在常山要塞，同那個皇甫毅可謂是朝夕相處。在孫仲看來，皇甫毅性格魯莽，易感情用事，同將士們整日地嘻嘻哈哈，根本沒有為將者的樣子。他幾次三番地勸誡，皇甫毅非但不采納他的意見，言辭間還頗為諷刺。孫仲氣極，奈何皇甫毅深受二公子重視，下面的將士又聽他的，使得自己在軍中地位尷尬。

看出孫仲有幾分動搖，漢子不動聲色地繼續(xù)道：“將軍空有一身本事，卻無用武之地。將軍不能為我家主子所用，既是將軍的遺憾，也是我家主子的畢生遺憾??！都說千里馬常有，伯樂少有。唉，如今伯樂在此，卻苦于等不到千里馬??！”說到最后，漢子竟有幾分悲戚。

孫仲被他一番話說的心動，腦中飛快轉(zhuǎn)動。這漢子說的不假，二公子若真有心提拔重用，此次便不會留自己在常山要塞。即便出征大將是大汗在定，即便烏桓上下都言大汗更看重大公子，但二公子也不至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否則同為漢人的皇甫兄弟為何得如此重用？

“將軍是重情之人，既愿誓死跟隨二公子，那我也不好再多言。就此別過！”漢子抱拳，抬腳便要離開。

“且慢?！睂O仲幾乎是脫口而出。

漢子眼底閃過笑意，可回頭卻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將軍還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