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月白色的絹帕，雙面繡著萱草、大雁，左下角是蠅頭小楷繡著：普、萱兩字。雖說只這小小一方絹子，那細密的針腳也足見刺繡之人心思靈巧，技術(shù)精湛。

望著侍衛(wèi)消失的方向，舞惜了然：“之前那人不理會一個小丫鬟也是情理中事。你可知那人是誰？”云珠疑惑看著舞惜，舞惜繼續(xù)道：“那是……陳國公張普！”

“??？陳國公？”云珠頗為詫異，看著絹子，“可是這么晚了，他怎么會從毓秀宮出來？”說話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云珠驚愕看著舞惜。

舞惜心知她的猜測，淡然道：“前幾天聽說父皇讓張普在年前趕去鄴城，說是安撫沙場將士。其實你也知道，沙場上有誰。這靜妃也是心疼兒子，素日里著人往鄴城送了不少衣物吃食。如今這張普要前去勞軍，靜妃少不得多囑咐幾句。我算著日子，左不過明后日就要出發(fā)，靜妃單獨召見雖說于宮規(guī)不合，到底也是舐犢情深。想來是父皇恩準了的?！?/p>

云珠點頭，兩人轉(zhuǎn)身往絳紫閣方向走。想著張普發(fā)現(xiàn)少了東西必定回頭尋找，若看見她撿到了，又是在毓秀宮外，宮里人多口雜，少不得有什么閑言碎語傳出，平白沾染不是。

回到絳紫閣，秋月帶著月采、月喬備了熱水。大家心知六公主的氣性，不論什么天兒，六公主晚間必要沐浴后方能入睡。

因著外面風雪不小，裙角鞋襪難免打濕。一進寢殿，云珠忙幫著舞惜寬衣，又換上了干凈的衣衫，方才服侍她沐浴更衣。

晚間正趕上云珠上夜，見舞惜就著燭光熒熒，手捧那方絹子，翻來覆去地看。有些好奇：“公主似乎很喜歡這絹子？”

舞惜輕輕放下，道：“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薄芭静攀瑁竺嬉痪鋮s也是聽過的。公主是在羨慕陳國公夫人？”云珠是七竅之心，已然明了舞惜的心。

舞惜也不瞞她，點頭：“外人皆傳陳國公待夫人極好，我原也將信將疑，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币娫浦橥约?，舞惜接著道，“你可知道萱姐姐的名字叫慕萱是因為她母親最愛萱草！慕萱慕萱，陳國公愛慕的又豈止是萱草？你看這方絹子上繡萱草與大雁，大雁……是忠貞之鳥！”

聽得這一番話，云珠詫異之余也頗動容：“陳國公對其夫人用情竟如此之深！想來這絹子也是張夫人所繡。”舞惜點頭嘆道：“是??！你想想，像張普這樣馳騁沙場的武將，這么多年都將此物隨身帶著！若非用情至深，又豈能做到？”

說話間，舞惜思緒翻飛……

那是自己與沈浩相戀后，他第一次過生日。彼時自己每月錢還不多，想著他要過生日了，絞盡腦汁地為他選禮物。

當時的沈浩愛穿襯衣，每每總將襯衣扎在褲子里。于是乎想著為他選一條好的皮帶——那是一條黑色的簡單的牛皮皮帶，沒什么牌子?？墒巧蚝剖盏胶?，十分歡喜，當場換上。

一連三年，沈浩日日系著，直到那皮帶的邊被磨壞，直到中間有了斷裂……許多朋友笑他，他總是不以為然，并語帶自豪：“這是我家云云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自己聽了這話，好像驚訝之后就是感動，從未想過這樣一個簡單的禮物竟被他如此看重！于是乎更加用心地為他準備了新的皮帶……

可是他仍舊小心翼翼地將舊皮帶卷好，放進盒中，存入柜子。他說日后有了孩子，要告訴孩子：“這是你媽媽送給爸爸的第一份禮物！”

若非是愛，豈會如此？

……

“公主，您在想什么？”云珠的話喚回她的思緒，“奴婢瞧您嘴角帶著笑意，可是想到了什么？”

收拾起思緒，舞惜看著面前的絹子，輕聲道：“我在想……何時能遇到那個人……”

云珠笑了：“公主想著嫁人了，這也是好事。翻了年您就十三了，再有兩年，也該準備了！以皇上現(xiàn)如今對您的寵愛，到時候必會為您找一個可心的人！您啊，放心就是！”

聽著云珠略帶打趣的話語，舞惜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將絹子遞給云珠：“時辰不早了，睡吧！姑姑，將這個收好，改日若見了瑾哥哥，好讓他轉(zhuǎn)交給張普。想必張普丟了心愛之物，必會焦急！”

云珠點頭，轉(zhuǎn)身將絹子收好，放入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