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筆趣閣

繁體版 簡體版
新筆趣閣 > 重生之嫡女無雙 > 315章 大結(jié)局(上)

315章 大結(jié)局(上)

而哥哥……。無論什么,他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顏昭白搖搖頭,許久才道:“這只是一小部分。明月,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初到顏府的時候,經(jīng)常每晚都做同樣的夢。這些年來,我做這些夢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很少了,可是最近,卻又開始頻繁地做這個夢?!?/p>

“是什么樣的夢?”顏明月輕聲問道。

顏昭白神情浮現(xiàn)出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我夢到,我又回到了小時候,又回到了那片冰天雪地里。風一直吹,雪一直下,天好冷好冷,我又冷又餓,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躺在冰冷的呃雪堆里,凍得連骨頭都要結(jié)冰了。真的好冷好冷,我想,我大概要被凍死了吧?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一輛車在我旁邊停下來,然后有道聲音說,張嬤嬤,旁邊好像有人快要凍死了,讓他上來吧!”

“哥,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顏明月眼眸中漸漸涌出淚水,輕聲道。

顏昭白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仍然徑自地講述著。

“剛進顏府的那段時間,我每晚都做這個夢,然后第二天,我就會悄悄地跑到內(nèi)院去,遠遠地看上你一眼,確定真的有救了我的你存在,才能夠安心。再后來,還做這個夢,雖然還是那么冷,可是漸漸的,我卻不害怕,因為我知道,不管那個夢境有多長,不管那個冬天有多冷,最后都會有一輛車停在我面前,讓我上車,給我一條厚厚的毯子,一碗暖呼呼的熱湯,還把我?guī)У搅祟伕??!?/p>

因為知道,這個夢境的盡頭,明月會出現(xiàn),所以他才會漸漸地不再害怕。

“哥,其實,那件事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很簡單很簡單,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你不用一直記著。”顏明月有些哽咽地道。

顏昭白忽然微微一笑,眼眸中似乎也有些淡淡的雨霧。

“對你來說,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我來說,那是我一生夢魘的救贖。因為知道你的馬車會在最后出現(xiàn),所以我不害怕??墒牵髟?,如果有一天,我又做那個夢了,可是,你的馬車卻再也不會過來,怎么辦呢?如果那輛救我的馬車永遠都不會來了,那么……。除了凍死在那片冰天雪地,我還有其他的結(jié)局嗎?”

所以,他沒辦法答應她。

“哥,你把這件事看得太重了?!鳖伱髟略噲D勸說他,“那天即使沒有我,也會有別的人救你的。這天底下有很多好心的人,也有很多……。很好的姑娘?!?/p>

“也許吧!也許這天底下還有很多善心的人,看到路邊快要凍死的乞丐,也會救上一救??墒牵抑恢?,當時有那么多人從我旁邊經(jīng)過,那那么多輛馬車從我身旁經(jīng)過,可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只有你,明月!只有你!如果當初你沒有救我,那我一定會凍死在路邊。那么,就算這天底下又再多的善心人,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呢?”顏昭白淡淡地道,眼神中卻有著岳峙淵渟般的堅定以及執(zhí)著。

“哥……。”顏明月快要哭出來了,“你這樣子,我沒辦法放心?!?/p>

“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努力活下來吧!”顏昭白靜靜地看著她,“明月,我這輩子,只等到了那么一輛馬車,只有那一輛,不會有第二輛的!”

“你這是在為難我。我也想要活下去,可是,這不是我說了算的?!鳖伱髟抡f著,眼淚不停地留下來。

顏昭白取出袖中的手帕,輕輕地替她拭去眼淚:“是啊,這天底下,有太多事情,不是我們說了就能算的,像你的病,像我的夢。明月,我已經(jīng)又找到了萬年鮫綃木,而你這次,也巧合地被裴四小姐救了下來,也許……事情還沒有到那么絕望的地步!”

“你出去!”顏明月忽然背過身,咬著嘴唇道。

顏昭白一怔,心忽然猛地揪緊,明月這是……。惱了他?因為他剛剛的話?所以…。不想看到他了嗎?想到這里,他就覺得撕心裂肺地疼。還是太魯莽了,他不應該說這些的,明明…。他就是明月的哥哥,是記載族譜上的哥哥,他怎么能夠說這些話?

明月那么聰明,一定察覺到了他骯臟的心思,所以惱了他!

顏昭白緊緊地咬著唇,咬得那么用力,以至于有鮮紅的血慢慢地滴了下來:“對不起……明月……我剛剛的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你出去好不好?”顏明月哽咽的聲音輕輕地飄了過來,“我這會兒想要哭一場,可我不想讓你看到,所以求求你,你先出去一會兒好不好?”

“好,我這就出去!”顏昭白慌忙起身,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顏明月再也忍不住,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猛地涌了出來。

門外,顏昭白無力地靠在的門扇上,懊惱地閉上了眼睛。

還是被他搞砸了!

剛才明月那樣說,也是為了他好,他答應也就是了,為什么要說那么一番話,將兩人之間原本平靜的兄妹關系打破,弄成了現(xiàn)在的僵局?明明已經(jīng)隱瞞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不能隱瞞到最后一刻?還是說,原本他以為自己無所求,只想要一心一意地照顧明月,其實是錯的,其實,他還有所求的,他還是奢望能夠得到些許回應,即便……即便是一點點也好。

就因為這一點點貪心,他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毀掉了。

明月……應該很難原諒他這樣的哥哥吧?對著妹妹有了男女之情,這樣骯臟不倫的情感,又怎么可能被認可?

顏昭白的身體無力的順著門扇滑落,最后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膝,將頭深深地埋在了進去。

★☆★

亂煞年光草,流年果……

裴元歌坐在窗邊,看著手中的紙張,上面寫的就是趙大夫找出的,能夠救顏明月的古方。不過剩下五樣藥材的名字實在太古怪了,裴元歌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就連紫苑也看得迷迷糊糊,只能說找找醫(yī)術看。不過,無論名字有多古怪,為了救明月,也得派人打聽這些藥材。

可惜,三天過去了,卻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也是,顏昭白已經(jīng)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這些藥材,她又怎么可能在幾天里就找到?只是……想到明月的病,裴元歌就覺得一陣悲傷,還有顏昭白。雖然說他和明月是兄妹,不應該有任何旖旎之思,但是,他對明月倒也是真心實意的,明月病發(fā),他如瘋似狂,甚至,明月如果出事,他連殉情的心思都有了…。真是蒼天弄人。

這樣的一對璧人,卻偏偏是兄妹。

“皇子妃,老爺來探望您了?!背穆曇魪拈T外傳來。

前段時間,裴元歌染了時疫,整個裴府都又急又怕,裴諸城、舒雪玉和鄭禮杰三人接連不斷地入宮探視。雖然說現(xiàn)在裴元歌已經(jīng)康復,但他們似乎仍然不放心,裴諸城下朝時,偶爾也會過來看看。有次還正好撞到她跟宇泓墨鬧脾氣,結(jié)果裴諸城大發(fā)雷霆,把裴元歌狠狠地罵了一頓,最后反而是宇泓墨看不過,在旁邊求情,裴諸城這才罷休。

不過事后,裴諸城倒是悄悄地跟裴元歌說,他是故意罵裴元歌,這樣宇泓墨心疼了,會反過來幫她說話,免得小兩口因為一時口角出現(xiàn)了裂痕。

裴元歌也沒想到自己父親還有這樣的彎彎心思,只笑得肚子疼。

不一會兒,父女兩人便在偏廳會面,宮女上了茶點便退下了。裴諸城打量著小女兒,見她氣色如初,終于放心,閑話了幾句,才開始了正題:“歌兒,這兩天,我恍恍惚惚聽說你在找?guī)讟铀幉模裁磥y煞年光草,流年果,紅玉石……這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找這些藥材?你身體有哪里不好嗎?”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病了,需要這些藥材救命,所以我在急著找。”裴元歌隨口解釋道,忽然間察覺到裴諸城話里的意思,“怎么?爹你知道這些藥材?你聽說過?”

說著,坐直了身體,神情專注。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裴諸城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歌兒,我知道九殿下對你好,你也不缺錢用,可是好說歹說,你如今嫁人了,也該學著打理事務了吧?怎么這么漫不經(jīng)心的?”

“爹,你在說什么?”裴元歌莫名其妙。

裴諸城瞪了她一眼:“你從來沒有清點過你的嫁妝嗎?”

“嫁妝?我有?。偧捱M春陽宮,我就將嫁妝整個清點了一遍,然后鎖進了內(nèi)庫。”裴元歌疑惑地道,“爹你的意思是,我的嫁妝里,就有這些藥材嗎?可是,我沒看到單子上有寫啊——等等,我好像想起來了,嫁妝里的確有一箱奇奇怪怪的東西,單子上只含糊地寫了一箱藥材…。難道說,那里面就有這些藥材?”

說著,裴元歌幾乎跳了起來,剛才還以為能夠得到這些藥材的消息,這會兒居然說就在她的嫁妝里!這個消息未免砸得太狠了,以裴元歌的冷靜沉著,一時都有些不敢相信。

“嗯,你找的那五樣藥材,里面都有,除此之外,其他的也都是十分珍貴的藥材?!迸嶂T城點點頭,沉默了片刻,才道,“這些藥材都是你娘留下來的,一部分是她師傅流傳下來的,一部分是她行醫(yī)天下時搜集到的……。你出嫁的時候,就都給你了,誰知道你和紫苑居然都不認得。”

“我娘?”裴元歌一怔,心中浮現(xiàn)出了幾許傷感。

裴諸城點點頭,和裴元歌一起去了庫房,找到那箱藥材,打開后,一樣一樣指點著告訴她名字,以及藥效,最后取出五個盒子,有紅木盒子,有石盒,甚至還有一個寒冰玉盒子,各不相同:“這就是你要的那五味藥材了。這些藥材都是用不同方式保存的,如果不用的話,你不要亂動這些盒子,都是特制用來保存藥材的?!?/p>

“爹,你怎么會知道這些藥材的?”裴元歌忍不住問道。

事關明月的性命,裴元歌不敢輕忽,尤其,這些藥材實在來得太過容易,以至于她還有些不真實感。

裴諸城淡淡道:“你娘告訴我的。剛才我記得你說了,那張海上方是個叫樂天老人的人寫的,那就更不會錯了。這個樂天老人,是你娘師傅的師公,自稱是樂天老人,其實就是個老頑童,遇到醫(yī)術中沒有記載的藥材,他就會隨便亂取名字,若是旁邊有唱戲的,就取戲詞名,看到旁邊有念書的,就取詩詞名,有時候什么都沒有,就隨便取,什么頭發(fā)草,七月初七果……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p>

裴元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頭發(fā)草,七月初七果…。這名字還真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這些藥材就錯不了了。

裴元歌正欣喜著,忽然看了看裴諸城,又有些遲疑:“爹,這些藥材,是娘留下來的,我……。能拿去用嗎?”

“傻丫頭,藥材本就是用來救人的,為什么不能?何況,我既然把這些東西給你做陪嫁,那就是你的東西了,要如何處置都是你的事情?!迸嶂T城微微一笑,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似乎她仍然是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只要是用來救人的,就都可以?!?/p>

裴元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爹?!?/p>

★☆★

顏昭白捧著這五樣藥材,難以置信地看著裴元歌和宇泓墨。

雖然之前宇泓墨安慰他說,沒到最后時刻,不能就這樣放棄,而他也決定要振作起來??墒牵趺匆矝]想到,奇跡居然來得這么快,遍尋不遇的藥材,就這樣戲劇性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尤其聽到樂天老人竟然是裴四小姐生母的師祖,他更覺得,或許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注定了明月不應該就這樣香消玉殞。

如果不是明月最后想要見裴四小姐,他們就不會回到京城,更不會找到這五味藥材。

“裴四小姐,九殿下,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救了明月,就是救了我的性命!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說!”顏昭白沉聲道,百感交集。

宇泓墨點點頭,道:“顏公子還是快請趙大夫過來煎藥吧!”

至于這份人情,以后他會慢慢地跟顏昭白討的……。

顏昭白點點頭,帶著藥材去找趙大夫,走到半路時,卻又忽然一怔,沉默地駐足。

如果說這副古藥方真的有用的話,按照書中所說,明月的病就會根治,從今往后再也不必受病痛之苦??墒?,從前明月病重,所以沒有議親,他們兩個人一直住在一起,也沒有人說什么,只會說他是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但如果明月徹底好起來,他就再也沒有理由能夠?qū)⒚髟铝粼谒磉叄鴳撓袷钦5母绺缫粯?,為明月挑選夫婿,準備嫁妝,親手將她交給另外一個男人共度一生。

只有夫妻才能夠一生攜手,而他們是兄妹……。

如果,如果他將這些藥材的量減少一半,或許能夠讓明月擺脫現(xiàn)在的病危狀態(tài),又不會徹底好起來?;蛟S……或許他們還能夠像從前一樣,兄妹相依為命,而再也沒有其他人——

顏昭白望著手中的藥材,陷入了掙扎之中。

古藥方中那樣稀奇古怪的藥材,居然能夠找齊,對于行醫(yī)之人來說,無疑是難得的機遇。不止趙大夫,就連紫苑也很感興趣。兩人共同研究著藥方,討論著要如何煎藥,如何輔以針灸和藥膳來幫助顏明月康復。

而事實證明,這副古藥方也的確有效,顏明月的氣色漸漸好了起來,每次裴元歌去看她,都能夠明顯看出起色。

然而這天,裴元歌才剛踏入白衣庵,便被紫苑拉到了一邊說話。

“皇子妃,奴婢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樹蔭下,紫苑憂心忡忡地道,“現(xiàn)在顏小姐的療程已經(jīng)過半,按照醫(yī)書上的記載,病應該好了大半,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復發(fā),氣色精神也應該比從前好很多才對??墒?,奴婢看著,顏小姐的唇色仍然發(fā)白,脈搏緩慢,這樣的熱天,還要穿夾棉的衣裳,否則就會覺得冷,這跟奴婢和趙大夫預計的情況差得有點遠,似乎……”

裴元歌皺眉,追問道:“似乎什么?”

“似乎是藥效不太足的樣子……?!弊显吠掏掏峦碌氐?,“奴婢也說不準,只是覺得顏小姐眼下的情形,應該是三分之一療程時的模樣,覺得不太對。”

“會不會是藥材藥力不足?”裴元歌思索著道。

原本以為這次明月的病能夠根治,沒想到竟然又出了岔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苑搖搖頭:“奴婢也說不準,畢竟這個古藥方只是按照醫(yī)術上記載的來的,究竟藥效如何,誰也說不準。只是,如果照這樣下去,等到整個療程結(jié)束,只怕顏小姐的病根本不能根治,最多也就是回到從前的模樣。奴婢覺得……”欲言又止。

“我們主仆,還有什么事情要遮遮掩掩的嗎?”裴元歌瞪了她一眼,“有話就直說?!?/p>

紫苑深吸一口氣,道:“奴婢覺得,湯藥恐怕被做了手腳。”說著,對裴元歌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

裴元歌猛地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紫苑,好一會兒,才斷然道:“這怎么可能?”

“奴婢也不敢確定,所以才要告訴皇子妃一聲,想著,要不您今天留在白衣庵看看?”紫苑為難地道,她畢竟是奴婢,而且還是皇子妃的奴婢,很多事情不好開口說,尤其這件事還牽扯到顏明月,就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裴元歌思索了會兒,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顏明月用藥的時間是在清晨,按照古書的說法,清晨乃一日之始,起運最足的時候,最能引發(fā)藥效。丫鬟小壽將湯藥端過來,便福身退下。顏明月慢慢坐起身,看著那晚黑釅釅的湯藥,凝視了許久,忽然端起湯藥,走到房間角落的盆栽便,手腕一轉(zhuǎn),便要將湯藥倒出來。

就在這時候,卻有一只手橫里伸出來,握住了顏明月的手。

“明月,你在做什么?”

顏明月轉(zhuǎn)頭,看到的是裴元歌疑惑而又震驚的臉。她覺得有些驚慌:“元……元歌?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昨天下午就離開了嗎?”

“如果我離開了,就看不到你做的事情了?!迸嵩枥渎暤溃瑢㈩伱髟率种械乃幫電Z過來,放在一邊,質(zhì)問道,“明月,你這是在做什么?紫苑之前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為什么要把湯藥倒掉?你知不知道,這是能夠根治你的病的藥?”

顏明月突然平靜了下來:“我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會這樣做?!?/p>

“這是什么胡話?”裴元歌怒道。

顏明月靜靜地凝視著她,然后走到了床邊,坐下,轉(zhuǎn)頭看著她,輕聲道,“元歌,我不想好起來?!?/p>

“你在說什么?當初是你告訴我,說你努力地想要活下來,而現(xiàn)在,救命的藥,能夠根治你的病的藥就在眼下,你卻把它們倒掉,使得藥效不足。明月,你到底在想什么?”裴元歌追過來,惱怒地問道,心中不解而又憤怒,“還是說,你之前的話是在騙我?”

顏明月?lián)u搖頭:“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想要活下去。但是……我不想好起來?!?/p>

活下去,好起來。

裴元歌終于察覺到這兩者的區(qū)別:“明月,你到底在想什么?”

“元歌,如果我病著,因為病弱而無法婚配,誰也不會在意。但如果我好了,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以我的年齡,立刻就要婚配,否則就會有無數(shù)的閑言碎語。到時候,我就真的沒有理由推拒了。如果嫁人了,我就要和他分開,我也沒辦法想象,嫁給別人會是什么樣子,更無法接受。而且,我也不放心他?!?/p>

她沒有明指那個他是誰,但是裴元歌卻知道,她說的是顏昭白。

從前她只覺得,顏昭白很疼愛明月這個妹妹,卻沒有多想,直到這次重逢,或許是因為顏明月的病情,顏昭白原本偽裝的很好的面具有了裂縫,裴元歌才察覺到他對明月抱有的感情,早已經(jīng)超出了兄妹的界限。但是,裴元歌以為,單純淡然的明月,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明月,原來你知道……而且…?!迸嵩枵痼@地道。

顏明月雙手抱膝,背靠在床幃上,頭卻靠在膝蓋上,淡淡一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是遮掩不住的,或許一時半會兒無法了解。但是,已經(jīng)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是,你們是兄妹。”裴元歌有些錯亂地道,“明月,為什么?”

顏明月淡然的面容浮現(xiàn)出一絲深深的悲哀:“是啊,我們是兄妹呢!”說著,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諷而又凄涼的笑意,許久,才道,“元歌,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比這天底下任何人對我都好。原本我爹是個富商,在惠州也很有名氣,所以引來了官府的覬覦,設計奪走了財產(chǎn),我爹氣急交加,一病不起,就這樣與世長辭,只留下了我和他。”

顏明月說著,眼神和神情都漸漸飄渺起來,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那短時間,所有的生意、田莊、鋪子都被官府和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搶走了,我爹手底下的掌柜和伙計,捐款潛逃的潛逃,欺主的欺主,走得七零八落,內(nèi)憂外困,甚至可以說,顏府已經(jīng)惠州消失了??墒?,他怕我知道這些事情會受打擊,會經(jīng)受不住,所以什么都瞞著我。為了不讓我察覺到異常,他去求那戶買下顏府的主家,跪在他家門前十多天,幾度昏厥,終于打動了那家人,將顏府租給了他?!?/p>

“那時候,他手里根本就沒有什么錢,付了顏府的租金,我的日常用度,還有請大夫買藥的錢,已經(jīng)所剩無幾。為了省錢,他常常三餐都只是冷饅頭,穿的是粗麻布衣裳,只有一件絲綢衣裳,是他見客商談時,以及見我的時候才會穿的;為了賺錢,他到處奔走,尋找一切可能的商機,常常幾天幾夜都不能合眼……。那一年,他才十一歲而已,你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要怎樣才能夠挑起那副沉重的擔子?”

“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那樣做的,雖然顏府收留了他,可是那幾年,他也幫了我爹很多忙,甚至…。甚至我爹根本就看不起他,覺得他永遠都只是個乞丐,甚至我爹最后把他記入族譜,過繼他為子,也只是在利用他,逼迫他,好讓他……”

說到這里,顏明月終于忍不住一陣哽咽,突然就說不出下去。

那時候,顏府已經(jīng)面臨空前的危機,顏越之所以認顏昭白為子,完全是想用這點牽連絆住他,好讓他為顏府出力,同時……同時又在她和他之間豎起一道兄妹的障礙,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

可惜那時候她太小,什么都不懂,只是想著,如果顏昭白成了哥哥,他們就是親人了,只為此歡欣鼓舞。而他……原本黯然的他,看到她之后,竟然也就這樣釋懷,對她展露了真心的笑容,溫暖而柔軟,如同春日的陽光。

“他明明知道的,所以,顏府敗落的時候,他完全可以離開,可以不管我這個拖累。如果他是獨自一人,以他的眼光和經(jīng)商才華,他可以過得很好??墒?,他沒有,他承受了一切艱難辛苦,卻依然供給給我顏府小姐的黛玉,吃穿用度都和從前沒有差別,尤其還有那么一筆天價的藥材和補品的錢……。所有的一切,他都承受了下來,可是,在我面前卻連一句抱怨,不,甚至連一個委屈疲憊的眼神都沒有,只是柔和地笑著……?!?/p>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她曾經(jīng)停下馬車,將他從雪堆里救出來。

僅此而已。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呢?就因為那一次的救命之恩,就這樣……就這樣不顧一切地,寧可自己吃遍世間所有的苦,也沒有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那時候,他也只有十一歲,顏府又敗落成了那個樣子,短短四年,他卻又打拼出了一片天地。別人只說這是個傳奇,卻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傳奇背后,他吃了多少的苦頭。可不管情況多艱難,不管有困苦,他都沒有讓我經(jīng)受絲毫風霜?!鳖伱髟逻煅手?,淚眼朦朧地看著裴元歌,“元歌,一個這樣對我的人,你說,我要怎么視若無睹?怎么拒絕?元歌!”

裴元歌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一時無語。

顏明月雖然單純,卻很聰明,雖然淡然,心底卻很純凈善良,只看她的情形,就該知道顏昭白將她保護得有多好。只有沒有經(jīng)歷過風霜的溫室花朵,才能夠有這樣單純明凈的眼神……。經(jīng)歷過喪父,家變,落敗這么多風波,她卻絲毫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顏昭白為她花費的心思,可想而知。

就像明月所說的,這樣的人,要入才能夠視若無睹?

如果……他們不是兄妹就好了。

“我知道,他個性冷漠,對人沒有真心,也許元歌你不太喜歡他??墒?,他從小就被人遺棄,挨餓受凍,被人大罵欺負,直到到了顏府才過了安定的生活,可是沒幾年,顏府敗落,他又開始獨自打拼。十一歲的孩子,那些商人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被人騙,被人欺負,被人背叛,遇到強盜,生死關頭走了那么多遭……元歌,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他對人對事怎么可能沒有戒心?又怎么可能輕易對人敞開心扉?”

顏明月早就知道顏昭白的個性對人不討喜,可是,元歌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她不希望元歌也這樣看待顏昭白,忍不住為他辯解道。

“其實,你們也不是兄妹,沒有血緣關系……”裴元歌有些艱難地道。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顏氏的族譜上寫著顏昭白的名字,他就是明月的哥哥,這點毋庸置疑。但是,想起顏昭白那句“如果明月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再看看眼前的明月,裴元歌卻又忍不住升起了這個念頭。

“不可以的,我在父親病榻前發(fā)過誓,這輩子,都會將他視作哥哥,如果我違背了誓言,他會萬劫不復的!”顏明月?lián)u搖頭,淚流滿面,“我沒有想過要違背誓言,但是,就算是兄妹,只要他不娶妻,我就不會嫁人,我們就做一輩子相依為命的兄妹好了。可是,如果我的病好了,卻仍然不嫁人,就會引來非議,引來各種閑言碎語,會被萬夫所指,會被天打雷劈的?!?/p>

當初在父親的病榻前發(fā)誓時,她只以為父親是真心對待顏昭白,唯恐她會虧待顏昭白,才要她發(fā)誓。

可是,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或許當初的父親已經(jīng)看出了什么苗頭,但是他看不起原本是乞丐的顏昭白,再加上顏府當時的危機,所以他當機立斷,認了顏昭白做兒子,記入族譜,又在臨終前,要她發(fā)下這樣的毒誓。

于是,這個兄妹的名分,這個誓言,成為了她一生的夢魘,無法掙脫。

“他已經(jīng)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能夠讓他因為我而被世人非議?只要我還病著,不出嫁,別人就不會多心,只會稱贊他疼愛妹妹,只會說惋惜被我這個病秧子拖累了……?!鳖伱髟乱е剑瑴I如雨下,“所以,元歌,我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了,我不要我的病好起來。”

如果好起來,或許她就再也沒有任何借口,能夠和他做一輩子相依為命的兄妹。

想著,顏明月伸手又去拿藥碗,想要將里面的湯藥倒掉一部分,好讓她的病不能夠全好。只要她的病沒有全好,所有的阻礙就都不存在了……。

裴元歌忙伸手去奪,攔阻顏明月這樣做。

雖然說明月和顏昭白的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承認的,但是,這樣的明月和顏昭白,又讓裴元歌不得不動容。但即便如此,裴元歌也不認為,明月就這樣放任自己的病情繼續(xù),會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砰——”

門外想起了清脆的碎裂聲,似乎是什么東西砸碎在了地方。

顏明月駭然變色,這些話她可以跟元歌說,是因為她覺得元歌是性情中人,能夠了解她的感受。但是,她和顏昭白畢竟是兄妹,這番話如果讓別人知道,傳出什么謠言來,那就麻煩了!她慌忙跑過去,將房門打開,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在外面,卻不提防,映入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寧靜的黑色,卻似乎有著能夠融化玄冰的溫度。

顏昭白!

------題外話------

暈,五萬字沒寫完,大結(jié)局分上下發(fā),明天發(fā)完全部的大結(jié)局~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