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陛下多次召您回京,不能再拖下去了?!?/p>
顧祁眉毛一擰,橫了他一眼,“本將軍好不容易聽見我那舅舅有了點動靜,來看看還不行么,回京一事反正都拖了那么久,也不在意這一會半會?!?/p>
“將軍--”
唐守禮還想勸,顧祁卻把眉毛一豎,沉下臉來,“我是將軍還是你是將軍,怎么你想違抗軍令?”
唐守禮終于閉嘴,只是眉里眼間仍帶著滿滿的不贊同。
顧祁頗為費解地看著他,很是意味深長地感慨,“阿禮怎么變得越來越無趣么,明明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一想起當(dāng)初那個陪他在軍營里到處闖禍,胡鬧,受罰,因一時意氣單槍匹馬闖入敵營被抓,挨了三十軍棍還百折不撓地偷偷跟著大軍出戰(zhàn)的少年,再對比現(xiàn)在這個天天沉著臉,動不動就是‘將軍,請三思’的某人,心里真是一陣嘆息。
唐守禮微微垂下眸子,聰明地沒有接話。
他知道顧祁也沒有希望他回答什么。
幾年的時間里,誰沒有變化呢?無論是顧祁還是他。
早年那個笑得沒有一絲陰霾的少年早已被埋葬在數(shù)年前的那個冬天,此時他仍在笑,只是那笑意有多久沒有到達眼底了。
而他,唐守禮忍不住苦笑。
他大了顧祁將近十歲,幾乎是看著他長大,在軍營里的那段日子,亦兄亦友。
所以老寧王在知道自己出事之前特意找到了他。
這些顧祁都是不知道的。
唐守禮還記得那晚書房的燭光很淡,老寧王的一半臉埋在陰影里,始終看不清表情,他只問了他一句話。
“替我護好祁兒,做得到么?”
他忘了當(dāng)初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知道第二天老寧王逝世的消息傳出來在之后,他突然覺得有什么已經(jīng)不一樣了。
自此之后,他收斂了骨子里的焦躁不耐,安靜地守在少年身邊,一晃多年。
顧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二人一時無話。
最后是唐守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著少年那張酷似長公主的臉,秀麗端方到了極致,男孩子長這么好看,老人一般都會覺得命薄,老寧王也擔(dān)心過,所以才將幾歲的顧祁丟進軍營,期望他的性子不要再像個女孩子。
老寧王的愿望顯然是達到了,如今的少年囂張乖戾地,全盛京的閨秀都不敢近身。
唐守禮微嘆了口氣,眼里帶著無奈,終是妥協(xié)。
許是老寧王臨終時的囑托,對著顧祁他與其說是下屬,不如說更像長輩,這種感情頗為復(fù)雜。
“將軍來了有多久,”唐守禮望了一眼窗外的日頭,道,“我聽十一說李家已經(jīng)亂成一片了?!?/p>
“可不得亂?”
顧祁微微一笑,很是滿意屬下如此識時務(wù),“一夜之間,李家的財產(chǎn)悉數(shù)充公,男女老少,全部收押天牢,而李家家主,不巧又被人發(fā)現(xiàn)橫死在郊外,這一出戲,當(dāng)真是好看到不行啊”
唐守禮皺了皺眉,“晉王的動作竟然這么快?”
顧祁其實也有些訝異,他眨了眨眼睛,鴉羽似的睫毛襯得他好像畫中人。
“晉王確實深藏不漏,避開了安王的人,還一下端了安王側(cè)妃的窩,連本將軍都自愧弗如?!?/p>
唐守禮有擔(dān)憂,“安王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p>
“那倒未必,”顧祁揚唇一笑,眼中戾氣一閃而過?!安贿^是一個妾而已,安王忍了這么久,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冒頭,倒是李家可惜了,本將軍此次奉皇命調(diào)查鹽政一事,剛好查到點有趣的東西,沒想到晉王居然搶在我前面端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