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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九品芝麻官 第八十章 黑幫老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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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這里是貨運(yùn)碼頭,不允許??靠痛??!?/p>

新任倉曹張奕溟高高舉起雙臂,將一塊紅色警示牌來回?fù)]動,卻沒有任何效果,似乎小船上的人在叫嚷什么,張奕溟使勁繃直了他的兩只招風(fēng)耳,卻什么也聽不見。

轉(zhuǎn)眼船便到?jīng)_面前,但一點(diǎn)停的跡象都沒有,眼看要和自己船撞上,張奕溟大驚,急命手下避讓,刷地一聲,小船擦著船幫飛馳而過,張奕溟一個踉蹌,險(xiǎn)些栽下水去,兩船交錯,他這下才聽清楚,叫喊的人是船老大,說這艘船已經(jīng)不由他控制,張奕溟被氣糊涂了,船老大不管船,那船怎么會走,一個念頭突然從腦中跳出:‘難道船上有盜匪不成?”

張奕溟不及細(xì)想,‘倉啷’一聲拔出刀來,惡狠狠地大叫道:“大膽蟊賊,竟敢在爺?shù)难燮は氯鲆?,弟兄們,操家伙上!”嘿!李大人就在岸上,不賣點(diǎn)力出彩怎行。

船上的幾個衙役大喜,他們本是骷髏手下的潑皮,后來當(dāng)了義賓縣城管,現(xiàn)在剛剛轉(zhuǎn)正做了衙役,正苦于不能象從前那般撒潑打斗,偏這時機(jī)會來了,他們個個魚躍而起,拔出快生銹的刀子,口中大呼小叫,一連跳過幾艘停船,沖上了駁岸。

來船正是王兵各的座船,他剛從客運(yùn)碼頭轉(zhuǎn)一圈過來,那邊的船實(shí)在太密集,仿佛剛開張的大賣場,要想靠岸少說也要等到次日天亮,偏又沒有個貴賓碼頭,他才懶得排隊(duì),便命船掉頭來貨運(yùn)碼頭,在他看來,天下沒有什么行與不行的事,只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船老大不敢,他便命手下奪了舵,硬生生擠進(jìn)兩艘巨無霸之間的縫隙。

王兵各命手下丟下幾貫錢,便離船上岸,張奕溟一行也正好趕到,一個半圓,將他們五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張奕溟見對方個個身材魁梧,下身沉穩(wěn),又身著一色皂服,雖只有幾人,但氣勢剛猛,竟似百人難敵,而且還挎著長刀,唐朝武風(fēng)甚盛,青壯男人幾乎人人佩劍,但大多是不開刃的裝飾品,鮮有帶長刀的,這只能說明他們真是練家子,原本囂張的張奕溟氣勢上便被壓下一頭。

“我們義賓縣有規(guī)定,客船不準(zhǔn)在這里停泊,你們是不是尚不清楚?”

張奕溟只盼對方順著他的臺階走,大家客客氣氣,說幾句場面話便各自散了,不料對方竟似聾了一般,壓根就沒聽到他的話,四個彪漢分成兩列,將最雄壯的那個漢子夾在中間,一把將他們推開,徑直便上了臺階,張奕溟僵在那里,臉脹成豬肝色,隨即又變得青紫,想要發(fā)作,偏兩腿軟得跟面條一般,沒有半點(diǎn)底氣,再看幾個衙役,竟個個眼中流露出崇敬之色,哪里還有半點(diǎn)公人的敬業(yè)精神。

此場景王兵各早已經(jīng)歷得多了,他是蜀中最大黑幫的幫主,自然不會將一個小縣的衙役放在心上,王兵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眼看要上了臺階,突聞低低的笑聲,這聲音竟如雷鳴般在他耳畔炸響:“那閬中雪泥的滋味如何?”

王兵各猛地回頭望去,死死地盯著聲音來處,他看見了,在大船邊上負(fù)手立著一人,一身青色錦袍筆直挺括,他身材高大,目光深邃,微微昂著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是他!閬中冰飲店的小掌柜,王兵各一生也不會忘記那一貫錢之恩,正是那一貫錢使他和老母在成都立下腳來,慢慢走到今天,他邁開大步便向李清走去,宛如巨熊一般的身軀迅疾無匹,眨眼便到李清的面前,‘撲通!’跪倒,膝下激起一片浮塵。

“恩公在上,受王兵各一拜!”他身后的四名手下見幫主下跪,也跟著跪了下來。

李清從他上岸起,一直便盯著他,直到他上了臺階才終于想起閬中一幕,至今正好一年,卻仿佛過了幾世一般,“壯士快快請起!”李清扶他起來,卻似蜻蜓撼柱,竟紋絲不動。

王兵各又磕了個頭,這才慢慢站起,“恩公怎么會在此地?”

“漢子休要無禮,這是我們的縣令大人?!睆堔蠕橐娝蛳?,面條一般的腿突地又硬了起來,帶著幾名手下趕過來。

“縣令?”王兵各有些迷惘,去年還是個賣冰水的小掌柜,只過一年居然當(dāng)了縣令,這人生的轉(zhuǎn)折似乎大了些,他望著江面上已遠(yuǎn)遠(yuǎn)逃走的小白船,突然又想到自己,心中頓時釋然,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去年連三文錢都拿不出,而現(xiàn)在不也是大黑幫之主嗎?這是命運(yùn)的造化,更是各人的本事。

“原來恩公竟當(dāng)了縣令,恭喜!恭喜!”

李清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腦中念頭轉(zhuǎn)得飛快,也生了攬才之心,“原來你叫王兵各,現(xiàn)在天色已晚,你一定還沒吃晚飯吧!走,我請你喝酒去,你再給我好好講一講這一年的經(jīng)歷。”

王兵各點(diǎn)點(diǎn)頭,他本意只想來先走一圈,探探風(fēng)土人情,然后回去再做打算,不料這里的縣令竟是故人,就象那上山拜佛之人,剛準(zhǔn)備尋路上山,卻發(fā)現(xiàn)佛就在眼前,雖有些不顯虔誠,但王兵各已經(jīng)不想再走彎路。

“那就刁擾恩公了!”

李清聽見幾聲咳嗽,眼一瞥,卻見張奕溟幾人正推推攘攘,向自己擠眉弄眼,知道這幫酒蟲的喉嚨又癢了,隨手抽了張奕溟一個頭皮,笑罵道:“那就一起去吧!三多酒樓,去把骷髏也叫上?!?/p>

張奕溟及眾衙役聞言大喜,象一群公鵝般直著脖子狂喊,又象一群發(fā)現(xiàn)香果的猴兒,你追我趕,飛奔去訂位了。

二人上了臺階,穿過倉庫間的通道,便來到新建的公明坊,即昔日的亂墳崗,這里早已面目全非,一縱兩橫三條寬闊的石板路筆直交叉,路兩旁栽滿了大樹,雖自古就有‘樹挪死,人挪活’的說法,但這亂墳崗卻肥力充足,竟使棵棵大樹都長得枝繁葉茂,將道路遮得一片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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