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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里的捕吏快手，乃至名編壯士籍的男丁，都被派到城外警戒巡邏，嚴(yán)防動亂。昨天，朱廣剛下令當(dāng)場處決了幾名煽動哄搶打雜的男子，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縣尉，明天的糧現(xiàn)在運(yùn)么？”陳忠在身后問道。他本是個胖子，半個月下來，居然瘦出腰來。

“去吧，多帶些人。對了，去問問齊縣丞，還能支應(yīng)幾天，回來報我一聲?！?/p>

“諾?！?/p>

七千多石糧，本來照著一日一餐，一人一份的原則，把范陽的饑民養(yǎng)活到五月收獲還是有可能的，畢竟范陽雖是個大縣，黃巾一鬧，戶口就銳減。但正如縣里的大戶們擔(dān)心的那樣，一聽范陽放糧施粥，鄰縣接壤的饑民也蜂擁而來。

朱廣看著那些兩眼冒綠光的災(zāi)民，臉上始終緊繃著。當(dāng)他經(jīng)過一個草棚時，多看了一眼，這一看，就停下腳步來。

里頭施粥的是個女子，挽著頭發(fā)，擼著袖子，腰里還系條圍裙，幾個婦人在打下手。她棚前的人特別多，嘈雜得很。

高順看少主一眼，回頭對手下使個眼色。幾名少年立時上去扒開人群，讓朱廣進(jìn)去。

人家鍋里的粥能照出人影子，可這女子的鍋里卻還是粘乎乎的，粟米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怎么不兌水？”朱廣問道。

“你管得著么？”

若是旁人說這句話，高順早大耳刮子抽過去了。饑民這么多，你還煮得這么粘稠，你這是好心還是歹意？真不把捐來的糧當(dāng)回事？三兩下煮沒了，往后吃什么？

可偏生是個女子，年紀(jì)也不很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雖然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但那聲音卻是極好聽的。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照你這么煮，至多半個月糧食就得吃光，該餓死的還得餓死，兌水?！敝鞆V沉聲道。

那女子抬起頭來，可能是知道朱廣的身份，大眼中露出詫異的顏色。隨即低下頭去，撅著嘴道：“不兌不行么？”

“不行。”

“那，我兌一瓢？”

“不行?！?/p>

“兩瓢？”

朱廣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這還討價還價？你一個小姑娘，心軟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是什么時期？遂拉下臉來：“有多少粥，兌多少水?！?/p>

“可是，可是……”女子似乎很委屈。

朱廣哪有閑工夫跟她在這兒瞎白話？一甩頭，高順拔腿就往里走。那女子急了，忙伸手直搖。

朱廣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陰氣，刺骨的寒！頭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這棚前全是婦孺！清一色的懷里抱著，手里牽著。此時，婦人們哀怨的眼神都投在他臉上，陰氣能不重么？

止住已經(jīng)提起水桶的高順，他問道：“你這里，怎么全是婦孺？”

“我這里只施粥給弱小，因此煮得稠些！再說，這是我家自己的糧！”那少女急得沒奈何，說話又疾又快，偏生聲音又清脆，聽得那些饑得前胸貼后背的排隊漢子也禁不住尋聲望來。一見那容顏，心說這可不是女菩薩么？

“你自己家的糧？你哪家的？”

“我齊家呀！”

朱廣愣了，齊家？齊周家？你倒是早說??！

原來，當(dāng)日齊周當(dāng)著眾大戶的面承諾捐出一百石糧，你想他多個性的人，這糧不入官府的倉，由他自己派人直接向饑民施舍。結(jié)果，就是派了這位……

看著那些婦人，和懷抱中的孩子，朱廣明白了齊氏女的心意。“行吧，你這里我不管?！?/p>

語畢，帶著人走了。走了好幾步，還回頭看了一眼，笑了。

這一路巡完，太陽已經(jīng)偏西。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xiàn)在放糧是公務(wù)的重中之重，他身為縣尉責(zé)無旁貸。

肚中餓得不行，好像連下腳也沒有力氣了。便吩咐隨從，打算進(jìn)城回家。當(dāng)經(jīng)過齊氏女那施粥草棚時，他有意望了一眼，正好人家也抬起頭來看到了他，急忙揮手：“哎哎哎！”

“怎么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