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已過,秋高氣爽。遼闊的原野上,因戰(zhàn)亂之故,田地?zé)o一塊不荒,雜草無一處不盛。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哪怕今年就收拾了黃巾作亂,明年也注定不好過。
遠(yuǎn)處傳來蹄聲,不知是何人游獵郊外?
不一陣,那蹄聲愈響,忽于剎那之間,如山洪噴??!席卷曠野!大隊的馬軍狂風(fēng)般刮過,竟帶起草浪滾滾向前。
馬上騎士皆頭裹黃巾,不時回頭張望,緊張和恐懼都寫在臉上。奔騰的洪流中,有一人,面色發(fā)白,又眼赤紅,臉上怨毒的神情令人動容,看樣子,應(yīng)該是位黃巾首領(lǐng)。
馬蹄聲遠(yuǎn)去,野草倔強(qiáng)地挺回來,曠野中似乎又恢復(fù)了平靜。
可惜,沒過多久,黃潮鋪天蓋地而來!
漫野的黃巾賊如蝗蟲一般吞噬著原野!這明顯不是在進(jìn)軍,難以計數(shù)的黃巾賊毫無隊形章法,很多人甚至拋棄了兵仗,只顧瘋跑逃命。這哪里還有半點(diǎn)軍隊的樣子?完全就是一群驚恐的羔羊,在逃避狼群的追擊。
狼,還真就來了。
少頃,蹄聲大作,追兵已至!那追騎中持長刀的,不是朱廣是誰?
只不過這回,不再是并州狼唱獨(dú)角戲,董卓從河?xùn)|帶來的鐵騎與并州少年們一道,從廣宗一路掩殺至此,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追出了多遠(yuǎn),更不知道一路拋下了多少尸體。大部分騎士都已經(jīng)將箭射光了,甚至連手里的刀也感覺不那么鋒利……
鐵蹄踐踏大地,發(fā)出雷鳴般的轟響!
朱廣如無必要,很少揮刀。他斷定,前頭逃走的黃巾馬賊一定護(hù)衛(wèi)著黃巾的某個首領(lǐng),至少也是個渠帥,甚至有可能是張家兄弟之一,或者更多。
擊殺或者拿住他們,比屠殺這些已經(jīng)毫無反抗之力的逃兵更有用。但從黃巾營壘和廣宗城里奔逃的黃巾賊眾實在多得超乎想象。以至于騎兵們縱馬狂奔,一路掩殺,都還不知何時才能沖出這片黃潮。
突然,張遼從身邊竄過,大呼:“往那邊看!”
朱廣順著他竄去的方向一看,果見遠(yuǎn)處一彪馬軍離了潰散的人潮,奮力奔逃而去。當(dāng)時來不及多想,兩腿稍一用力,胯下那匹性情溫順,又極有耐力的青馬仿佛知道主力的心思。將所有的力量都積聚在四條健壯的腿上,跑得四蹄翻飛,很快就超出了同伴和西涼鐵騎。
附近的并州狼緊緊相隨,而西涼騎士們只顧著屠殺,完全沒有注意到那群小鬼偏離方向。
距離拉近,白羽“嗖嗖”而過,前頭逃竄的黃巾馬賊不時墜落下來,朱廣知道,小兄弟們跟上來了。
長刀揮起,雪亮的鋒刃劃出一條銀弧,一名拼命向旁邊翻滾以躲避踩踏的黃巾賊突然感覺身體里一涼!
黃巾的烏合之眾,哪比得上快馬利刀的邊塞俠少?追上來的并州狼們又一次亮出了丈量陽壽的鐵尺……
眼前已不知是何地,朱方突然發(fā)現(xiàn)了異常,大聲喝道:“停下!”
戰(zhàn)馬被拉扯得揚(yáng)起了前蹄,嘶鳴不止。少年們警惕地望著前方那片樹林。
亡魂皆冒的黃巾逃兵不明所以,見追兵突然停下,恨不得把馬抽死!
毫無預(yù)兆的,一片破空之聲驟然響起!正以為可逃出生天的黃巾賊們好似羊糞一般接連墜馬!
并州狼們看不明白了,這到底是哪方的人馬?
朱廣本以為和當(dāng)初夏侯元讓一樣,窮追猛打,卻意外中伏??煞槍Φ?,竟是黃巾?
張遼望著馬賊跑遠(yuǎn),心有不甘,飛快地張弓搭箭,弦響時,已經(jīng)搶出近百步外的一名敵騎應(yīng)聲而墜!
同伴們正要喝彩,忽聽一個聲音喝道:“神射!”那人聲音既圓渾又響亮,引得并州少年們紛紛尋聲望去。
只見樹林中涌出不少人來,俱是些青壯的,大的三四十,少的只十幾歲,都帶著器械。說話的少年頗有英氣,上得前來,將弓背在背上,揖手道:“將軍……”大概是說至此處,他發(fā)現(xiàn)馬上所謂的“將軍”,跟他一樣,只是個少年。
張遼冷哼一聲,并不搭理他。能不氣么?若不是這些人橫插一杠子,并州狼早攆上去殺個干凈!
那少年熱臉貼了冷屁股,正悶時,又聽旁邊一個軍官問道:“這里是哪處地界?”
“此地乃常山郡真定縣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