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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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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雖沒有答應(yīng)。但你父親,應(yīng)該動了心??商词币凰?,這事也就沒了下文。但他近來蓄養(yǎng)亡命,廣納豪杰,你還是要留心一些?!?/p>

朱廣聽罷,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還有這事?叛投鮮卑?

“你心中有數(shù)就行,旁的不用管,有祖父在?!?/p>

從朱府出來,朱廣心頭一直象壓著什么。他倒不為祖父擔(dān)心,朱虎身子骨硬朗,這回得病不過是因為沒忌口而已,休養(yǎng)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反倒是那件“沒有下文”的事讓他很不安。

對于朱家,除了老爺子以外,他沒有什么念想。朱昌朱盛兩兄弟,外中一個潑婦張氏,之所以恨他母子入骨,不外乎就是因為“長子嫡孫”的緣故。

嫡庶有別,按道理講,朱廣應(yīng)該是朱家第三代毫無疑義的繼承人??芍鞆V根本不稀罕朱家的家業(yè),他這幾年廣結(jié)幽并豪俠,與張遼高順為伴,與呂布張楊親善,難道圖你那三瓜兩棗?說句難聽的,一旦天下大亂,你那點家業(yè)頂個屁用!

可話說回來,朱廣雖不在乎朱家的人,也不在乎朱家的錢,可卻不得不在乎朱家的名。既然奪了“朱廣”的舍,那朱家子弟這個身份就得背一輩子。

如果說朱達真投了鮮卑,賣了云中,他父子幾個倒脫了身,屎盆子就扣在朱廣腦袋上。以后還怎么混?怎么跟天下英雄打交道?一介紹,這位是云中朱阿俗,其父兄正是叛投鮮卑之……我去年買個了表!

“不成,得盯著那幾個鳥人?!?/p>

一連幾月相安無事,只是朱虎的病總不見斷根,時好時壞。

這幾個月,并州狼們倒沒再去草原剪徑,每日較量著些弓馬。他們大多都是有家的少年,便是那沒家的,住在沙陵馬場里,也少不了吃喝。朱廣為人豪爽,急公好義,但有來尋他的,即使并非投靠,他也盡力相助。

往年,他只在云中少年兒童界有名聲,現(xiàn)在,連五原、雁門、甚至幽州的代郡等地,都有人知道他的名號。

張楊不止一次地對他說,可惜你年紀(jì)太小,否則府君面前保你作個郡吏,妥妥的。不止張楊,連呂布那么自負的人也認(rèn)為,朱廣雖然年少,卻頗有豪俠風(fēng)范,搞不好以后接自己的班。

總而言之,花花轎子眾人抬,有少年輕俠們拱著,張楊呂布等前輩英雄捧著,愣把一個十五歲的朱廣,捧成并州豪俠一般。

轉(zhuǎn)眼間,到了大漢光和七年,亦即公元184年。

旁人或許看出了端倪,但朱廣卻是確實地知道,從根本上動搖大漢統(tǒng)治的事情就快發(fā)生。那個總持著九節(jié)杖,四處傳教的大良賢師,即將發(fā)出“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吶喊。

“少主,府里傳來消息。說是主公和兩位公子,今天一整天都守在老主公處,不見出來。”沙陵馬場內(nèi),高順滿面陰霾地報告道。

朱廣預(yù)感到事情不對,一想,急道:“你帶幾個人,去接我阿母,我先回去?!?/p>

“諾!”高順應(yīng)一聲,折身就走。

“慢!今天如果誰敢攔著,你們就拿刀跟他說話!”

這頭高順等人去接賈氏,朱廣搶先一步往朱府去。一路暗暗祈禱,可千萬別出事?。∵M了城,他拍馬走得急,有那相熟的都沒工夫多說。不一陣到朱府門前,正下馬時,從府里出來一人,有家兵牽了馬來,那人便跨上去,從朱廣身旁走過。

總覺得這人面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但憂心著祖父病情,也來不及多想,大步朝東北小院竄去。

屋子里,人擠人。老夫人、朱達、張氏、朱昌夫婦、朱盛夫婦,還有幾個小的,都跪著,只老夫人坐在床邊抹淚。

朱廣闖進來,迎他的一道道或怨毒、或嫌棄、或漠然的目光。

他根本就不在意,眼中只有病榻上那奄奄一息的老人。祖母見他來,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好一陣之后,才俯下身在丈夫耳邊輕聲說道:“阿俗來了?!?/p>

朱虎喉頭蠕動著,發(fā)出“啊啊”的聲音,不知是呼喊孫兒的小字,還是痛苦的呻吟。他象是極吃力,才半睜了一只眼睛,卻那么茫然地盯著房頂。

老夫人發(fā)現(xiàn)丈夫的手慢慢從褥子里伸了出來,兩個指頭不停地榻邊敲著。嘆了口氣,抹了把淚,她道:“過來吧?!?/p>

朱達挪了挪,給騰出一小塊地方。朱廣急忙別過去,半蹲在榻邊,疾聲呼喊。

那只半睜的眼中似乎有了些光澤,朱虎應(yīng)該是想說什么,但此時已經(jīng)口不能言。朱廣急得沒奈何,這是中風(fēng)么?還是什么?。?/p>

只見朱虎艱難地伸出那只手,指了指他身后,朱廣搖搖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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